前塵1
宣德十二年, 酈築曇和於洲微服私訪。
於洲一身粗布衣衫,頭上戴著一頂用新竹做成的鬥笠,依舊做劍客打扮。
酈築曇頭戴儒巾, 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布衣, 手裡拿著一把梅花折扇, 一副正經的書生打扮。
兩人把當年的三千裡流放路重新走了一遍,從汴京到順峰,從順峰到荊州,從荊州到南越, 從南越到南嶺。
這時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 酈築曇路過集市時買了一對蝴蝶風箏, 他牽著風箏的線, 和於洲並肩行走在山間小路上。
兩人行至山澗處, 遠處的瀑布飛流直下, 濺起的水霧中映射出一道美麗的彩虹, 酈築曇牽著風箏, 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小木屋說道:“大人你看,那是咱們的小屋。”
當年於洲建造的小木屋仍然矗立在溪流旁邊, 這裡經年無人居住, 木屋的牆壁和房頂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爬山虎, 四周還長了一圈不知名的粉色小花。
於洲說道:“自然意趣,倒是頗為清幽雅致。”
話音剛落,一隻毛絨絨的狐狸腦袋突然從半開著的木門裡探了出來。
看見於洲和酈築曇站在屋前,這狐狸立即嚶了一聲,飛快地從門縫裡竄了出去,身後的大尾巴猛地一甩,眨眼間就跑進了不遠處的密林裡。
於洲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一向冷淡克製, 平時對酈築曇笑的時候也是溫柔居多,顯少見他情感外露。
酈築曇驚奇道:“大人,你為何笑的這樣開心。”
於洲說道:“隻是想起了我逼著你與我調整內息的時候,你那時見了我,跑得可比這隻狐狸還要快。”
想起那段哭笑不得的往事,酈築曇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甜蜜來。
他用手中的折扇打了一下於洲的肩膀,佯裝生氣:“大人慣會取笑我,卻不知我那時是有多麼的水深火熱。”
十幾年過去了,酈築曇對於洲的稱呼還是沒有變,總是喚他大人,隻有在床榻上不堪承受時,才會淚淌滿臉軟著嗓子一聲一聲地喊著夫君,以求能得來片刻的憐惜。
若是私底下叫,酈築曇還未開口便會紅了臉,在這種事情上竟然純情的很。
於洲接過他手中的風箏,將風箏纏在木屋門前的柱子上,東風吹過,兩隻蝴蝶風箏在風中搖曳,互相追逐嬉戲。
兩人推門進了屋,屋中陳設未變,當初於洲建造木屋時將木材塗上了防水的油層,避免木材受潮變形,如今回來,桌上隻是多了一層淡淡的灰塵而已。
將屋子打掃一番,又去集市買了床褥和若乾日常用具,不過兩個時辰,小木屋就煥然一新了。
酈築曇打量著這個小木屋,得意地說道:“這才有個家的樣子。”
於洲往木桌上放置好銅鏡,將軟墊墊在矮凳上,做完這些,才從衣袖裡拿出一支櫻桃銀簪遞給酈築曇。
酈築曇驚喜道:“這是什麼時候買的,我竟然不知道!”
“買銅鏡的時候掌櫃問我要不要給自己的娘子買個簪子討他歡心。“
“我沒有娘子,家中隻有個皇帝,隻好挑了一支櫻桃簪子,討家裡的皇帝開心了。”
於洲音色低沉,聲音中又帶著淡淡的笑意,他本就生的雍容華貴俊美無儔,是個真正的天潢貴胄,又有一雙形狀極美的桃花眼,專注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拒絕他。
酈築曇摘下了頭上的儒巾,一頭如瀑青絲垂落在肩頭,於洲拿著木梳為他束發,銀色的發簪上用銀絲綴著瑪瑙做成的櫻桃,倒是為酈築曇添上了幾分少年氣。
酈築曇對著銅鏡照了一會,倚靠在於洲身上,他握住於洲的手,有些感慨地說道:“這些年忙於政事,好久沒有陪大人看看世間的山水了,大人本是天上的鷹,卻一日日地陪著我,一年年地被困在這皇宮裡,不知道大人會不會覺得憋悶。”
於洲說道:“風箏飛得再遠,也總要有一根線拴著,你我之間,無須說這種話。”
酈築曇低笑一聲,解開了身上的腰帶:“這些日子忙於政事,築曇有些冷落了大人,細細算起來,我們已經有七天未曾行夫妻之事了。”
他慢慢地脫下身上的衣衫,於洲撫摸著他的長發,抱起衣衫半褪的美人來到床榻上。
珠簾曳地,床柱輕搖,木床的吱嘎聲響啊響啊,一直響了兩個時辰。
垂下的珠簾又被一隻手輕輕撥開了,於洲下了床榻,去溪邊捉了一條魚,燉了一鍋鮮美的魚湯。
酈築曇循著味,披著一件白色小褂就走了出來,小褂隻係了一個盤扣,穿倒是比不穿更加引人遐想。他的一雙玉雪長腿還在外麵露著,腿根處有一層濕漉漉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