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驚綠幾乎猜到的時候, 隨楚留香蘇蓉蓉等一起經曆過畫眉鳥之案的黑珍珠也反應了過來。
黑珍珠睜大了眼睛,望著童姥, 試探著問道:“姥姥,你救下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被人毀過容?”
童姥聞言,奇道:“怎麼?難道你也認識那丫頭?”
黑珍珠先是搖頭,再又點頭道:“我不算認識她,但是我聽我幾個朋友說起過她, 還有那個和她一起亡命天涯的殺手,中原一點紅。”
“那小子, 劍法還沒練到家呢,人也呆頭傻腦。”分明說的是嫌棄的話,但童姥的語氣卻出奇溫和,“不過眼光還算不錯。”
黑珍珠和她熟稔親昵, 聽到這話, 直接打趣道:“看來姥姥也很欣賞他呀。”
童姥鮮有被晚輩這樣促狹的時候,當即斜睨了黑珍珠一眼。
黑珍珠也不怕, 笑嘻嘻地湊過去道:“您就彆不承認啦,這些年您幾乎從不離開縹緲峰, 這回卻為了曲無容和中原一點紅的事遠赴江南, 我聽著都有些嫉妒哩。”
其實這也是盧驚綠的疑惑。
雖然她看過書, 知道童姥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但哪怕是書裡對虛竹, 也沒有千裡迢迢從天山跑到江南來這般陣仗。
可惜就算黑珍珠這麼說了, 童姥也沒有多解釋什麼。
她隻笑了一聲,隨後便把話題引到了給盧驚綠開藥方的事上。
盧驚綠和黑珍珠當然立刻配合地給她引路,外加準備筆墨。
三人穿過中堂時,童姥敏銳地察覺了後頭還有一個人,且武功比黑珍珠要好不少,還以為有人潛入此地,當即抬首望過去,雙目精光乍現,語氣冷硬道:“誰在那邊?!”
“是我另一個朋友!”黑珍珠忙高聲解釋,並對那邊喊了一聲飛飛。
白飛飛走出來後,童姥還愣了一下,問黑珍珠道:“怎麼也是個懷孕的女娃。”
一旁的盧驚綠:“……”
說實話,被看上去充其量也就隻有十八歲的童姥稱呼為女娃,這體驗真的很酸爽。
不過說到年紀,不知這位原作裡出場便已經九十多歲的姥姥,如今幾歲了?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為一直在後麵的白飛飛並沒有聽到她們在前院裡的對話,她見到這麼一個看上去甚至比她年輕一些的美貌少女稱呼自己為女娃,當即皺起了眉。
白飛飛道:“這位姑娘是?”
童姥:“姥姥我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可不是姑娘。”
白飛飛:“??!”
她也是在大漠長大的,自然之道天山南麓的縹緲峰上,這位一手創立了靈鷲宮的童姥,於是迅速反應過來,垂眸喚了一聲前輩。
童姥毫不客氣地受了這聲前輩,之後又歪頭打量了白飛飛好幾眼,忽然道:“你這女娃,倒有些麵善,你爹娘叫什麼?”
麵對這樣一位足以縱橫整個武林的前輩,白飛飛也不敢不答。
好在她如今大仇得報,對自己的身世已然釋懷,哪怕說出來也不算什麼。
白飛飛道:“我爹姓柴名玉關,我娘……她叫白靜。”
童姥聽到白靜這個名字,目光一動,道:“你是那倔丫頭的女兒。”
“前輩認識我娘?”白飛飛很驚訝。
“她剛被毀容那時,我偶然在縹緲峰下見過她一麵。”童姥道,“本想帶她回靈鷲宮,但她倔得很,說不論如何,她都得先報了仇。”
說到最後,童姥語氣又是一轉,問:“柴玉關那廝身故的消息,前些日子我聽說了,你娘呢,她知道了嗎?”
白飛飛歎了一口氣,道:“我娘……她過世很久了,若她泉下有知,應當會很欣慰。”
許是這個話題太過傷感,白飛飛說完之後,中堂前後這塊庭院,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盧驚綠作為四個人武功最弱的,本來就最局促,這會兒更是被這凝肅的氣氛搞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想著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打擾大佬追憶往事,可越是這麼想,便越是事與願違。
熟悉的惡心感湧上喉嚨時,她幾乎是瞬間就彎下了腰。
下一刻,她當著童姥的麵,把早上吃的抄手吐了個乾淨。
“阿綠!”黑珍珠習慣性蹲下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你可還好?”
“沒、沒事……”盧驚綠嘴裡還難受著,回得很艱難。
“先彆說話了。”童姥好似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什麼不對,蹙著眉伸手往她背上一拍,“有東西卡著,沒吐完,先吐,彆忍著,待我一會兒給你開了藥,日後便不會再吐成這般了。”
盧驚綠一聽,也就沒了顧忌。
而且被她這麼一打岔,院子裡的凝重氣氛可算緩和了一點。
之後童姥又重新為她診了一次脈,問了她一些孕後事宜,迅速給她開了一張藥方,說是照著上麵寫的煎了喝,不出七日,這症狀便不會再有了。
盧驚綠感激不已,差些直接給她跪下,道:“前輩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
童姥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而後又忽然想起什麼要緊事一般,嚴肅地問道:“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呢?”
盧驚綠:“……啊?”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你們三個女娃一道結伴上路,跑到江南來。”童姥一邊說,一邊還瞥了白飛飛一眼,“兩個懷著孕,卻都是這傻丫頭一個人在照顧著,究竟是怎麼回事?”
盧驚綠聞言,和黑珍珠對視一眼,決定自己的事還是由自己解釋。
她怕遮遮掩掩惹得前輩不快,說的全是言簡意賅的實話,末了表示,不論如何,如今她能坐在江南,得見姥姥,都是黑珍珠的功勞。
童姥聽完,麵色稍緩,道:“如此說來,你腹中孩兒的父親,也不算對不住你。”
盧驚綠實話實說:“……對,真的要算起來,也是我對不住他多一些。”
“那你呢?”童姥又望向白飛飛,“你腹內的孩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白飛飛:“……”
白飛飛說這個不說也罷,反正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那個男人了,完全可以當他已經死了。
童姥很不解,當他死了這樣狠絕的話都說得出來,那怎麼想都不是情人,反倒更像是仇人。
再聯想白靜當年的遭遇,童姥不由得目光一凜,猜道:“莫非你是被那人強迫的?”
“沒有。”白飛飛冷靜地否認了這個猜測,“是我強迫了他。”
此話一出,一直在等著聽她懷孕始末的黑珍珠當即噴了一口茶出來。
“什、什麼?”黑珍珠震驚,“飛飛你彆嚇我!”
白飛飛:“沒嚇你,就是我強迫的他,我想給自己留個孩子。”
一旁的盧驚綠內心:是的,本古龍讀者可以證明這是真的。
“既然不是你遭人強迫受了委屈,那我便不多問了。”童姥聽到這裡,忽然起了身,“你們休息罷,我還有事要辦。”
“等等!”盧驚綠想到她要辦的事,忍不住叫住了她。
“怎麼?”童姥頓住身形,回頭朝她看了過來。
盧驚綠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決定隱晦地提醒一下這位看似凶狠實則心善的前輩。
“是要去找中原一點紅的師父了嗎?”盧驚綠問。
“是。”童姥點頭,“難道你知道那人是誰?”
盧驚綠當然知道,但這就像她知道南王會造反一樣,不能直說。
她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我之前聽了前輩的話,覺得很奇怪。
“哦?”童姥來了興趣,“那你說說看。”
“前輩說,三十六洞那麼多人手,竟無一人能查出此人身份。”盧驚綠道,“那是否意味著這個人在人前時,並非一個劍術高超的江南劍客?”
“你繼續說。”
“我雖是南海人士,卻也聽說過中原一點紅的名聲,能培養出這樣的殺手,可見這個人的劍相當可怕。”盧驚綠停頓了一下,“這樣可怕的劍,若常露於人前,他必會迅速成名,一旦成了名,很多事做起來就不太方便了。更不要說一個劍客的出招方式和習慣,對應的是他在生死之間的本能反應,這是很難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