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驚綠還從沒這麼哭過。
她抓著他的衣服, 聲音斷斷續續地抽噎著, 要他彆這麼遷就自己。
她不告而彆,還躲了他這麼久,根本不值得他這樣小心又認真地捧出心來交予。
“真的……”說著說著, 眼淚就淌得更凶了,可環在他腰後的手也隨之收得更緊了。
葉孤城隻好同樣收緊手臂, 把她徹底攏至懷裡, 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不是遷就。”他說。
他天生說不來那種為了哄人才臨時編出來的好聽話,所以這的確就是他的真心話。
對他來說, 過來見她, 重新追求她,等待她喜歡自己,願意跟自己回去,完全算不上遷就。
畢竟他就是喜歡她。
喜歡一個人, 為那個人付出,本就是一件甘之如飴的事。
怎麼能叫遷就呢?
盧驚綠嗚咽了半天,好不容易痛下決心不能再哭了, 就聽到他在自己耳邊小聲說著話,說讓她千萬不要這麼想。
那語氣太過溫柔,惹得她想反駁都舍不得, 急得在原地跺腳不說, 還對著他的懷抱打了個哭嗝。
好在他並不嫌棄, 還迅速給她順了氣。
“你先緩一緩。”他說,“深呼吸, 彆說話了。”
盧驚綠覺得他像在哄小孩,偏偏作為這個“小孩”,她又真的受用。
她終於抬起頭來,鬆開他的衣服,抬手胡亂擦了一下自己花成一片的臉,期間還不受自己控製地又打了個嗝。
這也太丟人了,盧驚綠想,得說點彆的。
她想了很久,最後終於想起來,其實她執意要離開南海,並不是他以為的這樣,不喜歡他不想和他過日子,而是因為南王。
“你後來——”話說一半,她遲疑了一下,但一抬眼撞上他的目光,還是把後半句說了出來,“你後來收南王世子當徒弟了嗎?”
葉孤城一怔,想起那封至今被他隨身攜帶的信,總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
盧驚綠見他不答,不由得著急起來:“收了?”
“沒有。”他總算搖頭否認,“那回我收到楚留香傳給我的消息,還沒到南王府見到人,就直接回去了。”
盧驚綠:“……”嗯,直接回去是對的。
葉孤城繼續道:“不過後來他又來過幾回。”
盧驚綠立刻像之前留的信上那樣勸他:“他這麼費心討好接近於你,怕是不懷好意的。”
葉孤城其實早就確定這一點了,他現在更疑惑的是,她為何格外在意這件事?
想著出發之前楚留香對他那句有話直說千萬彆藏在心裡的叮囑,他乾脆直接把疑惑問了出來。
“你對南王,似乎不隻不喜。”他說,“還希望我也不要與他接觸。”
盧驚綠被他這直白的問法問得表情一僵,本能地彆開了些眼,道:“反正我覺得他不是個好人,雖然有二十年的舊事在那,他上門討好你,也算不上無事獻殷勤,但未免太殷勤了一點。”
葉孤城聞言,點頭表示了同意,說的確如此。
這四個字令盧驚綠多少鬆了一口氣,心想隻要他願意聽自己的勸,那他的命運便還有挽回的餘地,就和段延慶一樣。
可下一刻,他竟又問道:“所以……這也是你不想留在南海的原因嗎?
有那麼一瞬間,盧驚綠差點就想問他,你怎麼會知道的?但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問出來,隻會更不好收場。
“反正你最好彆和他接觸就對了。”盧驚綠道。
葉孤城想了想,道:“我不和他接觸,你會願意回南海嗎?”
這完全就是剛剛那句話換了個問法嘛,盧驚綠為難地想著,一時沒有回答。
兩人就這麼麵對麵站著,誰都沒有再說話。
最後是葉孤城先妥協,說看來你還是沒有考慮清楚。
“我……”盧驚綠深吸一口氣,總算把方才不管不顧抱上去時,湧現在腦海裡的想法告訴了他,“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不是現在。”
至少要先練好武功,這樣將來如果南王再來搞事,她還有攔一攔的底氣,而不是什麼都沒法做。
這回答委實令葉孤城沒想到,以至於聽完還愣了一瞬。
愣過之後,他方緊張道:“那是何時?”
盧驚綠撓了撓腦袋,說她答應了邀月,務必會把劍學到讓邀月滿意。
“還有黑珍珠。”她頓了頓,“她當初幫了我,我也答應過她,等孩子出生後,找機會去大漠一趟,幫她看一下種樹的事。”
葉孤城:“……你想學劍,我也能教你。”
至於後者,將來找個合適的日子,他陪她一道去沙漠,不也一樣可以嗎?
可惜他話音剛落,遲遲沒等到盧驚綠送完人回去的邀月就從穀內再度出來了。
邀月當然聽到了他的話,她素來高傲,隻有自己看不起彆人的份,哪會容許讓彆人來取代她,當即拔了劍,直指葉孤城道:“看來你覺得你的劍術勝過我?”
盧驚綠萬萬沒想到,這兩人還能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對上兩次。
“不不不,他不是這個意思。”她瘋狂找補,“隻是在你之前,我的劍都是他教的,所以他說他能教我也沒說錯啊。”
邀月沒收劍,看看葉孤城,又看看她,問:“那你說,你更想讓誰教?”
盧驚綠:“……”天啊殺了我吧,我不要回答這種問題!
可惜這兩人一個都不願意配合她。
邀月問完,葉孤城也問了一遍。
當然,他的態度和邀月還是不太一樣的,至少並不是那種“有她沒我,你立刻選”的意思。
他說的是,不論她怎麼選,他都會尊重她的意思。
但這有讓這個選擇題更好做一點嗎?根本沒有。
盧驚綠真是沒想到自己穿越了還能碰上這種類似“我和你媽一起掉水裡你先救誰”的死亡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