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因為事情的起源並非南海,這件事才更意味深長了起來。
葉孤城回去後,先是毫不猶豫地宣布,領頭鬨事的那幾個商隊,從今往後再不準上飛仙島,緊接著就開始查,他們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為了能把這裡麵的細枝末節徹底搞清楚,他甚至叫上了楚留香來跟自己一起查。
楚留香也覺得這件事哪哪都透著奇怪,於是便去幫了忙。
“千頭萬緒理不清。”楚留香搖著頭道,“查了兩個月,好不容易揪出來幾個人,結果也不算真正的主謀。”
“什麼意思?”盧驚綠沒懂。
“我們找到了兩個出錢讓商隊鬨事的人。”楚留香道,“但那兩人也隻是拿了彆人的好處辦事罷了。”
“出錢收買彆人去和飛仙島對著乾可不是什麼小事。”白飛飛插了一句,“這兩人拿的好處,怕是不小吧?”
楚留香點了點頭,說的確不小。
“他二人各得了一本武功秘笈,其中一本,是少林的不傳之秘。”
此話一出,在場三個姑娘都愣住了。
隻不過盧驚綠和其他兩人想的大概不是一回事,盧驚綠想的是,能把少林的不傳之秘偷出去,移花宮裡關著的那個人似乎就這麼乾過?
“還有一本呢?”愣過之後,憐星忽然問道。
“還有一本是一套劍法。”楚留香道,“暫時無法確定出自何處,但招式之精妙,不輸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式。”
之所以拿清風十三式作對比,是因為楚留香有個老朋友,正是華山派的弟子。
憐星也是知道清風十三式的,聞言皺了皺眉,道:“那此事的確很不簡單。”
楚留香:“更不簡單的是,後來我還收到了一封或許仍與此事有關的信。”
“你不是說,寄信給你的是你朋友嗎?”盧驚綠疑惑,“怎麼也與此事有關?”
“因為我這位朋友在信上說的是,她所在的門派,藏秘笈的暗室,似乎被人動過了。”楚留香道,“我從南海過來,先到了江南,去了一趟她那個門派,之後才來的廬州。”
“江南的門派?”盧驚綠皺眉,“是哪家?”
“神水宮。”楚留香答,“江湖上隻知水母陰姬身死,神水宮杳無音訊,不知神水宮如今仍有弟子,且掌門恰好與我有些交情。”
“神水宮!”
這個地名一出來,盧驚綠三人心中都浮現了一個猜想。
三個人彼此交換過眼神,最後由盧驚綠開口確認道:“那請問香帥,神水宮除了秘笈被動過,可還有什麼旁的異動?比如天一神水——”
後麵的‘失竊’二字還沒出口,楚留香便睜大了眼睛。
“神水宮掌門之所以會發現秘笈被動過,就是因為暗室內的最後一瓶天一神水,比原先輕了兩分。”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他的表情宛如見了鬼。
盧驚綠覺得,這下所有事都可以串起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把慕容博以中天一神水為苦肉計混進繡玉穀的事告訴了他。
楚留香也是聽說過慕容博的,且知道他乃前燕皇室後裔。
他驚訝不已:“這麼一說,這中間可能都是慕容博搞的鬼?”
“南海那邊不一定,但天一神水這麼珍貴的毒,他想要弄到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潛入神水宮,反正水母陰姬已經死了,如今的神水宮裡,恐怕根本無人是他的對手,他完全能來去自如。”盧驚綠道。
“不,南海那邊也是他。”白飛飛語氣篤定,“他大費周章,想入移花宮偷學移花宮的武功,那他就得保證他會被留在移花宮,偏偏那個時候,葉孤城日日都來移花宮,隻要葉孤城還在,他就可能直接被挪出去治。”
“而且葉城主劍法高超。”憐星補充,“憑他武功,再加上我和姐姐,慕容博是絕對討不到任何好處的,他必須把移花宮內的高手儘可能變少。”
其實那個時候,移花宮裡還有一個高手,那就是王憐花,隻是現在當著楚留香的麵,白飛飛和憐星都略過了沒提,以免多生事端。
後來王憐花離開,葉孤城也回了南海,沒多久,慕容博就順著水流漂了進來。
楚留香聽完她二人的分析,雖覺很有道理,但仍有一點想不通。
“燕子塢主人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楚留香道,“他就算不去偷學其他門派的武功,也是江湖頂尖,何必如此瘋魔?”
盧驚綠抽了抽嘴角,道:“……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想著光複前燕吧。”
楚留香無言以對,心道若是瘋成了這樣,那真的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
嚴肅的話題說到這,麵前的茶水恰好能飲了。
盧驚綠三人很給麵子地喝了幾口,然後讓楚留香不用太憂心,慕容博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
“不過二宮主和飛飛都覺得,他能這般興風作浪,身後說不定還有其餘幫手。”盧驚綠知道楚留香在這些事上向來敏銳極了,便順帶把移花宮這邊卡住的難題一並講了,“倘若接下來能查到他是如何得知神水宮方位,如何得知移花宮大致情況的,那才是真正解了此案。”
楚留香聞言,也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
“說到複國。”白飛飛忽然想到什麼,“我之前隻當笑話聽,現在想想,他若是認真這麼想,那他勢必要籌錢吧?”
“……對。”
“他隨便給出兩本秘笈,便能讓人冒著得罪飛仙島的風險去收買南海的商隊,那他一定也能用他手裡其他秘笈去籌錢。”白飛飛道,“接下來你們不妨就往這個方向查,我們也往這個方向審,如何?”
短短幾句話下來,楚留香已忍不住拍案叫絕:“姑娘之智,實乃我平生僅見。”
白飛飛擺了擺手,說這沒什麼,要不是盧驚綠提了複國,她也聯係不到這上麵去。
盧驚綠:“……”其實吧,我隻是占了穿書的便宜,真的比智商,跟你完全不是水平啊!
正事談完,杯中茶也差不多飲儘了。
楚留香看得出她們三個沒有在此地多待的意思,乾脆主動把話題往葉孤城托他帶來的那十幾箱東西上引,說是一會兒可以派幾輛馬車,專門運這些箱子,跟她們一道回繡玉穀去。
三個人都覺得這主意不錯,於是高高興興地應了下來,順便起身作彆。
至於箱子裡到底裝了些啥,楚留香則表示,他也不太清楚,這一路上他根本沒打開看過。
盧驚綠隻能繼續好奇著。
回了繡玉穀後,她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這些箱子全抬到自己的住處。
白飛飛和憐星遣了宮女幫她一起,比她更好奇裡頭裝了什麼,搬完也沒走,就等著她一口一口打開看呢。
盧驚綠便依次打開了。
“呀,是衣料嗎?”憐星眼尖,“南海的桑蠶絲?真漂亮。”
“這邊兩個……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白飛飛看著自己腳邊那倆箱子說,“全部一式兩份,他倒是還挺有心。”
“咦,還有一把劍!”憐星又從另一頭發現了個不一樣的。
盧驚綠正在開最後一個箱子,聽到這句,忙朝她看了過去。
然後她便看到了一柄熟悉無比的劍,正是他從盧飛紅手裡替她拿回來的。
她怔了一下:“怎麼連這個都送來了……”
“對了,那最後一個裡是什麼?”
“是……”她低頭掃了一眼,再度怔住,“是信。”
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列了一整個箱子的信。
隨便拿起幾封,看到上麵標了月份日期,她便明白過來了。
這些信是他回去路上以及回去之後寫的,一天一封,寫到楚留香因神水宮故人來信準備北上江南,他才堪堪停下,然後裝至箱中,托其帶至繡玉穀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