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頭母獅冒著與小分隊和地主雄獅發生衝突以的危險都要過來約會,水壩獅群更看好誰已經很明顯了。還彆說,看看老父親這靚麗的黑鬃,看看這巨大的體型,雖然已經不是小鮮肉了,可也比林德兄弟強多了。
在母親腿傷快養好的時候,安瀾都有點麻木了。
從眼下這個情況來看,馬赫蒂拿下水壩獅群可能隻是時間問題。它像個耐心的獵手,不靠近,不遠離,隻是遊蕩著,挑逗著敵人脆弱的神經。
小分隊停留的時間越長,林德雄獅承受的壓力越大,也就越草木皆兵。
安瀾仔細觀察學習著,馬赫迪帶著小分隊不斷改變停留地點,好幾次都做出了要入侵核心領地的樣子,又在兩兄弟追出來時滑不留手地逃脫。
這樣反複拉扯,林德雄獅不得不擴大巡邏的範圍、增加巡邏時間,一直無法好好休息。再加上它們單獨一個打不過馬赫蒂,隻能同時行動,相當於兩頭獅子都在一直被消耗。
某天它們突然分開,安瀾以為機會來了,馬赫蒂卻沒有理睬,隻是和小分隊待在一起。
這天晚上林德雄獅徹夜吼叫,但任憑兩頭老獅子把嗓子都快吼啞了,不斷質問著對方為什麼這麼膽小,為什麼不敢過來戰鬥,馬赫蒂還是裝聾作啞,好像完全聽不到似的。
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太久。
林德兄弟年紀大了,每過去一天,它們就更衰老。水壩有亞雄,小分隊也有。和馬赫蒂四五歲的年齡差距擺在那裡,如果它們現在不孤注一擲,相當於宣判了自己的慢性死亡。
年老體衰、受重傷、病弱……哪怕根本沒有發生領地衝突,一旦地主雄獅頹態畢現,有些獅群甚至會主動拋棄它們。
獅子是矛盾的。
或者說,獅子是多樣的。
我們常說不能用一個規律去代入所有獅群——規律說獅群會把受傷的成員拋下,但也有一些獅群會撕開獵物讓下顎受傷的獅子舔食;規律說獅群會把年老的獅子拋下,但也有獅子被養到相當於自然老死;規律說領地不可侵犯,但因為保護區麵積限製,也有一個領地內生活著數個流浪小族群的。
可問題是,林德雄獅去賭這種可能性呢?
安瀾想它們是不會的。
從過去兩個月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兩頭大獅子雖然垂垂老矣,心氣卻仍然是高傲的。在它們蒼老的骨頭裡,終歸還留著烈火燃燒後留下的餘燼。它們的血還是熱的。
在旱季到來前的一天夜裡,林德兄弟北上了。
這一次不是單純的追逐,也不是簡單的對峙咆哮,這一次是你死我活。兩頭雄獅根本沒有試探,一上來就和馬赫蒂戰在一起,牙刀撞擊著牙刀,利爪磕碰著利爪。它們撐起身體,有力的前臂在空中撲抓,每一巴掌都帶出沉悶的回響。
黑耳朵和短尾站在遠處抽著鼻息,安瀾和母獅們靠在一起,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它們在夜色裡等待,直到風把故事的結局傳達。
馬赫蒂重創了兩頭老獅子,迫使它們放棄獅群、朝更北的地方逃竄。
從此,整個水壩領地都易主了。
對西岸小分隊來說,它們終於可以暫時停止流浪,嘗試避開水壩母獅、在北區長期駐紮。而對水壩獅群來說,所有的亞成年必須儘快離開,以免遭到地主雄獅的猛烈攻擊。馬赫蒂沒有殺死任何一頭亞成年,隻是在接下來的一周裡把亞雄統統趕出家門。
這樣一來,短期內領地裡就有三個小群體在遊蕩了。
南部的核心區域屬於水壩獅群,目前有一頭雄獅、五頭成年母獅和三頭亞雌;中北部遊蕩著剛離開家的流浪獅群,由一頭三歲半的雄性帶領著其他三頭亞雄;北部則生活著西岸小分隊的六個成員。
黑耳朵和短尾沒有跟著馬赫蒂離開。
眼看著禿頭一個個出現在北區附近,而且人人蔫巴、個個帶傷,兄弟倆才不會現在去觸老父親的黴頭。它們還和原來一樣跟母親姐妹生活在一起,白天休息、晚上狩獵,隻是少了一頭成年雄獅,每個人承擔的狩獵任務更重了。
作為小分隊的狩獵主力,安瀾身上開始出現了傷痕。所幸母親在不斷康複,兄弟姐妹的技巧也在不斷成熟,偶爾老父親會穿過水壩來看望這個小獅群、幫助捕獵,未來還是光明的。
她決定帶著小分隊在水壩領地生活下去。
通過兩個多月的探索,獅群對狩獵區域漸漸熟悉,地主又是獅爸爸,雖然和水壩獅群及流浪獅群也可能發生衝突,但有地主雄獅的阻隔,流浪又總是要走的,比其他地方肯定好一些。反正去哪裡都是要搶地盤,不如先在這裡發育一下,五頭母獅也不是不能打。
安瀾的想法沒什麼大問題。
應該說,原本沒什麼大問題——
直到這群流浪小子開始表演“我走了,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