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長腿還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
這頭一歲多的小狼雖然剛開始血流不止, 但隨著血液凝固,和毛發粘連在一起,傷口的出血量也大大減少, 最後勉強止住了血流。
在一旁觀望的研究員們這才放下心來,停止了關於要不要強行突入狼群去搶救受傷灰狼的爭論——畢竟這些死傷都是在領地爭鬥中產生的, 他們如果貿然救護, 很可能用人力去左右下一次衝突的勝負, 和自然規律不相符。
這片區域的灰狼數量還算可觀。
早年間還有野狼保護機構會救護在狼群衝突中受傷的灰狼, 然後把它們分批放生到沒有被占據的地方去組建新的狼群, 或者在預留地裡圈養保護,近年來這種救護變少了。
灰狼可不知道人類心裡的糾結。
安瀾可能是唯一一個注意到遠處有人類的,因為那裡有不知什麼東西在反光, 而且反了好幾次。
其他家庭成員基本都在盯著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和阿爾法狼組成瘸子二人組出道的長腿,隻有十字鼻和黑狼往反光的方向望了望,但很快就失去興趣, 似乎隻是不經意的一瞥。
這天晚些時候, 狼群回到了獵場邊緣。
膽小鬼帶著三隻小狼已經在樹林裡轉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和大群會合,小狼都激動得上躥下跳, 就差把大狼們團團圍住了。
麵對活波可愛的半大幼崽, 公狼王好像也忘掉了爪子上的重傷, 寬容地低著頭,讓孩子們能舔到它的嘴, 做出經典的乞食動作。
領地衝突帶來的陰雲似乎正在消散。
但安瀾知道它並沒有完全從頭頂上移開。
無論是阿爾法狼受到的貫通傷、長腿受到的重傷還是其他灰狼身上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傷痕, 都有可能在接下來的幾周裡不斷好轉或不斷惡化。
即使她自己也必須格外小心,以免因為傷勢愈合不佳給將來的狩獵和戰鬥帶來不利影響。
不過在那之前……可以先去看看有沒有東西吃。
乾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說不定早上打的肉還沒被其他動物吃完, 可以再摸回去吃幾口呢?那可是整頭小牛,就算讓狼群敞開了吃都可以吃上一星期,現在其他成員還在舔傷口,她先去探探路,不過分吧?
安瀾非常心安理得地從聚集點溜了出去。
狼群把小牛拖倒的地方是一個山坡,那一帶比較空曠,站在森林邊緣就能看清楚整個地形。她跑到時牛的屍體還在那,身上落滿了烏鴉,邊上還站著一頭美洲獅。
每一場殺戮在大自然裡都不是秘密,有時候她都覺得這些獵物其實本質上是共享獵物,一種動物狩獵,多種動物吃飽。
平時要是狼群看管不嚴,獵物邊上沒多久就會出現來打秋風的郊狼或者狐狸,前麵兩種動物好歹還是偷偷摸摸過來,碰到烏鴉吃得也不多,最慘的是碰到棕熊,這種龐然大物根本不怕狼群,總是推土機一樣大大咧咧地過來撿走勞動成果。
可是美洲獅安瀾穿越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
其實領地裡一直都有雄性美洲獅留下的標記氣味,說明兩種猛獸的活動範圍在一定程度上有重合,但氣味的主人總是非常神出鬼沒、貓貓祟祟,從來沒有和狼群發生過正麵碰撞。
而眼前的這頭,從風中傳來的氣味來看,是一頭從來沒出現過的雌性美洲獅,很可能是一位剛從母親領地裡離開去獨自闖蕩的年輕女士。
出於猛獸的競爭角度,安瀾應該呼喚狼群,上去把它趕走,重新獲得對獵物的占領;但出於欣賞的角度,她對這種在灰狼擠壓下數量直線下降(黃石公園內甚至降了48%)的白嘴貓貓又有點同情。
它站在美洲野牛邊上就像站在一座小山邊上似的,吃肉吃得滿臉都是粉紅色,眼睛滾圓,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所以安瀾沒有在第一時間發出信號。
不過對方估計是早早就過來撿漏、本來也吃到尾聲了,沒過多久就坐下來開始貓貓洗臉,一邊洗臉一邊懶洋洋地趕著在邊上呱呱叫的烏鴉。
遠遠地有隻紅狐狸探了下腦袋,長得還有點像經常偷狼群食物的幾隻慣犯之一,它悄無聲息地從石頭後麵探出來一瞧,看到美洲獅杵在那裡,很是不甘心地晃了晃大尾巴。
安瀾看得有點好笑。
她覺得這麼點時間也看得差不多了,當下就準備把家庭成員呼喚過來,趁著棕熊沒來之前多吃點儲備糧,可準備抬頭嗥叫之前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周圍,這一看之下,頓時唬了一跳——
黑狼正站在低處的稀疏樹林裡。
它看起來精神不錯,儼然和安瀾自己一樣是一副傷口算什麼我現在就要乾飯的模樣,眼睛死死地盯著美洲獅,不知道是不是在審視情況。
也可以理解。
貓科動物的前臂非常強壯,可以做出撲擊和向內抱壓的經典襲擊姿勢,可犬科動物很難做出類似的控製動作,絕大多數的攻擊力都在牙齒上,前臂隻作輔助作用,靈活性相差甚遠。
單個灰狼對上美洲獅基本是上去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