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點上幸運很有話要說。
它下水玩耍然後遇到危機的次數之多讓諾亞都忍不住調侃附近的豹海豹肯定都認識它了,兩隻大企鵝有時候覺得某些豹海豹追它都不是為了這一口吃食,而是因為一些比較私人的原因,比如說其中一隻鼻子上斑點的個體。
這隻豹海豹第一次和幸運打交道是在十一月底。
那會兒大約有一百多隻帝企鵝同時下水覓食,安瀾和諾亞也在其列。
安瀾下潛得比較早,諾亞因為要大換氣下潛晚了半拍,這半拍給了他更好的視野,讓他在短時間內就發現了逐步靠近的掠食者,發出了代表緊急狀況的鳴叫聲。聽到警報聲,安瀾立刻調頭上浮,結果剛一調頭就看到了一隻非常眼熟的小企鵝跟在後麵撒歡。
幸運不是在場唯一一隻幼崽,但它卻是豹海豹瞄準的幼崽。
為了降低風險,安瀾沒法在這個深度放慢速度給小企鵝打掩護,所以她按照既定路線朝最近的浮冰彈射。耳朵聽到焦急的鳴叫聲,眼睛看到了長輩在回身逃竄,幸運就是再遲鈍也知道有什麼要命的事情發生了,隻是遊泳技巧還沒有那麼熟練,到底慢了兩三拍。
豹海豹窮追不舍。
一個逃一個追,最後幸運仗著位置優勢慌急慌忙地躥上了一塊浮冰。
掠食者也想跟著上去,剛一扒拉浮冰就猛地沉了沉,讓它滑到了水裡;再一竄,啪嘰一下,腦袋就撞到了浮冰上凸出來的部分,再次掉到了水裡。
安瀾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豹海豹會把自己撞在冰緣上,而且看起來還撞得挺慘,但是類似的事情後來又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於氣溫回暖海冰慢慢融化後她盯幸運盯得更緊了,不是為了叫它不下水——攔也攔不住——而是為了看看冰都沒了它到底還能怎麼逃過掠食者的追捕。
結果它完好無損地活到了五個月大。
全家唯一受損傷的隻有諾亞和安瀾因為目瞪口呆太久而酸痛的眼眶。
不止他們一對帝企鵝夫婦在經曆幼崽拚命下水作死這個問題。
沒有冰麵做緩衝,原本清晰的界限就會變得模糊,原本習慣的傳統就會變得古怪,原本不存在的風險就會指數級彆地增加。
成年帝企鵝沒有教導小企鵝如何行事的義務,也沒有言傳身教的本能,可是當小企鵝隨時隨地都會跟著它們潛入水中時,不分出心神去照看保護談何容易。一旦在海中分心就可能麵對死亡的結局,畢竟這個年紀的幼崽已經和父母體型
相差無幾了,對掠食者來說捕捉誰都是一樣。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十二月對帝企鵝大群來說本來是離彆的時節。
往年這個時候幼崽都已經長得足夠壯實,不再需要父母的庇護和照看,企鵝媽媽和企鵝爸爸會前後腳同自己的孩子告彆,然後跟隨族群踏上前往捕食區的路。被留下來的小企鵝們則會努力追趕,緊接著宣告失敗,回到原點,和其他小企鵝在寒風中擠作一團,最後才在饑餓和本能的驅動下邁開腳步前往南極海,完成一場命運的輪回、永恒的告彆。
可是今年,告彆變得很難,非常難。
不是主觀感情上的難,而是客觀存在的難。
遊泳經驗空前豐富的小企鵝們會在父母試圖離開時直接跟上來,仗著遊泳速度快這一點窮追不舍,什麼跌跌撞撞追不上啦,隻能遙望你的背影啦,根本就不存在。它們跳過了瑟縮回去和同伴擠在一起這個過程,也就宣告了抱團和同齡企鵝一起活動這個傳統的粉碎。
企鵝爸爸和企鵝媽媽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返回聚居地,省得把幼崽引入歧途,它們就算對冰架崩塌後的一切再怎麼迷茫,至少都了解一件事:幼崽不應該稀稀拉拉地跟著長輩離開。一個年齡段有一個年齡段的族群,任何一隻帝企鵝都不應該混入不屬於自己的族群當中。
所以......接下來應該要怎麼辦呢?
所有成年企鵝都很困惑。
沒有什麼經驗可以參照,也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辦,它們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行動。
隨著氣溫越來越高,幼崽也越來越成熟,大群裡漸漸開始出現了一種不確定的嗡嗡聲,安瀾每天睡覺前聽到的都是這種響動,醒來時聽到的還是這種響動,那是一千多隻成年帝企鵝在不斷議論、不斷抱怨,企圖通過群策群力來解決問題——
它們到底該怎麼樣才能離家出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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