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和猜測的差不多。
熱帶雨林沒有老虎,也不是美洲獅的理想生存場所,附近唯一能對成年美洲豹造成嚴重傷害而且是這種類型傷害的隻有其他美洲豹,她想確定的是對方的性彆、年齡和狀態,從中找到襲擊原因,並複盤當時發生的一切。
一頭四歲到五歲齡的雄性美洲豹。
氣味非常單一,沒有雌性牽扯其中,也沒有幼崽牽扯其中,大概率不是出於和領地內雌性一起保衛巢穴的目的。
傷口多數在背部,少數在腹部,背上除了咬痕也有爪痕,脖子上咬痕的角度很詭異,甚至連頭頂偏後的皮毛都有破損,像是從背後固定時撕開的。
那麼——
因為挫折或者冒犯發生的激烈衝突?
安瀾陷入沉吟。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頭雄性的氣味似乎並不完全陌生,她非常肯定自己曾經嗅到過類似的味道,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它的主人究竟是誰。
或許......
某隻被老父親趕出領地的入侵者?
假如那樣的話,入侵者一定沒有跑到她領地的核心區域來,氣味也隻是在巡邏時擦過她的鼻尖,否則不可能這樣快就記不起來。
在求偶戰爭中落敗的雄性的確會因為多次失去交/配機會而積累挫折感以至於和後來碰到的雌性大打出手的行為。
安瀾在泥地裡踩了踩爪子。
方圓十幾公裡內這會兒正遊蕩著一隻脾氣非常暴躁而且攻擊力還不太低的壯年期美洲豹;自家領地裡有一隻需要找定位的雄性配偶,還有一個受傷嚴重的妹妹;隔壁還有目測很快就要有下一窩幼崽屆時也會受到威脅的母親。
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盼頭了。
她還沒從“如何經營你的領地”這款遊戲裡找到最佳攻略,諾亞忽然從大樹背後貓貓祟祟地出現,一下子就把電視劇頻道從“姐妹是彼此的港灣”換到了“我和小姨子的家庭戰爭”。
軟軟一秒都沒猶豫地擺出了進攻預備姿態,背部弓起,爪子抓地,瞳孔縮得像針尖,脖子上的毛完全炸了起來,喉嚨裡不斷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看到這樣的場景,本來估計隻是想來看看情況的諾亞立刻後退了。他或許對該怎樣和同類戰鬥沒有太多心得,但是對什麼時候同類準備揍人絕對有太多體會,看到軟軟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再往前走肯定會被卷入戰鬥當中,所以一直退到一棵大樹邊上才停下腳步。
那副從暴風眼中間翩然跑路的樣子太過熟練,安瀾想到那隻把軟軟打得半死的雄性美洲豹,再想想早上被自己打得半死的諾亞,看看他警惕的金色眼睛,看看他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看看他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的時刻準備扭轉的身體,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
現在不是好時機,她隻能先遞過去一個眼神,意思說彆過來,要處理訪客的事。
憑著雙方對彼此的了解,諾亞不出意外地接收到並理解了她的意思,知道今天中午他得先哪涼快哪待著去睡覺,說不定今天晚上也沒法回核心領地,於是呼嚕呼嚕地叫了好一會兒才離開,臨走前還頗為怨念地看了她好幾眼。
等到黑豹慢慢走出視線範圍,空氣裡雄性的氣味慢慢淡去,保持著警惕狀態的軟軟才恢複了趴臥的姿勢,隻有還沒放平的背毛訴說著剛才的緊張。
這天晚些時候它給跟著姐姐進入了核心領地休息,沒過多久又吃到了外帶的食物。有了可以放心歇腳的地方,肚子裡也不再空空如也,它徹底攤成了一張大貓餅,睡得四仰八叉,呼嚕聲震天響。
安瀾則是完全睡不著。
這片領地對三隻成年美洲豹來說太小了,即使對兩隻成年美洲豹來說也不夠大,為了將來五年十年的可持續發展,她必須考慮擴大領地範圍,以此來減輕領地內單個獵物種群受到的減員壓力。而為了對擴大後的領地擁有完全的統治權,對徘徊在邊緣的敵人有絕對的抗衡之力,她和她的幫手必須有足夠的力量來守衛它。
第二天清早,諾亞照常出現在了他們經常做對戰練習的地方。
在這次練習中安瀾一直在盯著不斷被按倒在地的諾亞,直到把對方看得頭皮發麻、脊背發冷,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到處檢查著身上有沒有異常的地方。
哎。
道阻且長。
什麼時候他才能成為一頭合格的領主美洲豹呢?
果然還是要揍得更用力一點才能把那些戰鬥知識全部填鴨進這個跑路之王的腦袋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