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還出在蕨菜身上。
蕨菜就是蕨菜,是白紙中一點墨跡,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是獨一無二的外交型綠孔雀,堪稱亞成年和幼鳥共同的好奇對象。
既然大家都想和蕨菜社交——有的小孔雀甚至對著蕨菜開屏,雄孔雀雌孔雀都有——就意味著母親們的眼光終於還是會落到它身上。
安瀾開始每天反思為什麼要費心經營母女關係,以至於蕨菜在世界上第二黏的就是她,最可惡的是,那麼努力經營母女關係,蕨菜第一黏的竟然還是村口這頭快要因為休耕放長假的老牛。
蕨菜一往她這裡跑,其他小孔雀自然也跟著跑。
亞成年本來就是安瀾曾經帶過一年的弟弟妹妹,黏起人來不逞多讓,孔雀不像大貓那樣可以摟著抱著靠著甚至壓著睡覺,它們就另辟蹊徑,堅定不移地要求並排站在同一根樹枝上,尾巴朝向還得一模一樣,否則就要開始嘰嘰呱呱喵喵喵。
幼鳥和安瀾感情相對淡薄,但有“小夥伴”做中間人,兩個家族的雌孔雀和小孔雀就很自然地融入到了一起,抱成一個大團活動,它們對大家族裡的長輩不設防,當然很快也混熟了。
母親對此樂見其成。
作為親自帶大安瀾的彪悍雌孔雀,它已經從“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事”進化成了“我家小鳥什麼事乾不出來”。
每天鬨著要飛行很正常,接手彆人的鳥蛋來孵很正常,閒得沒事想帶崽很正常,多帶幾個、帶上一群不也很正常嗎?
反正它甩手了。甩手使孔雀年輕美麗。
雌孔雀......雌孔雀就沒那麼容易甩手了。
它剛剛和闊彆許久的小孔雀團聚,正是看得緊的時候,就算孩子們玩在一起,家族也合攏抱成了冬季孔雀有時會組成的大家族,有許多亞成年和成年孔雀幫忙盯著,它還是堅持雨打不動風吹不動地出現在社交現場。
用另一種方式來說——雨打不動風吹不動地和安瀾抬頭不見低頭見,以至於她每天晚上睡覺都夢到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幽幽地說“你羽毛禿了”。
安瀾覺得自己有苦難言。
不過某天她和諾亞在樹林邊散步準備睡覺時就這個話題討論了一下,兩隻大孔雀驚訝地發現了一個事實:其實雌孔雀家的小孩早就被他們“拐”了。
半年過去,時間已經太久了,久到安瀾早就忘了哪枚蛋是哪隻雌孔雀下的,甚至忘了蕨菜和豌豆各自是從哪枚蛋裡破殼出來的。
安瀾猜測可能是蕨菜,因為它羽冠的樣子和雌孔雀有點像,但諾亞堅定不移地認為一定是豌豆,理由很簡單——豌豆喜歡叨人,而且叨人很痛,叨不到還會追在後麵拚命跑。
人:特指他自己。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安瀾就算知道豌豆隻是喜歡模仿也差點笑得左腳絆右腳,而且她還沒說其實他們兩個自己在叨人方麵也不是什麼溫和派。
兩隻小孔雀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父母編排,一個忙著從社交場合脫身,一個忙著觀摩雄孔雀梳理羽毛的技巧。
它們身邊圍繞著以前沒有機會見到和交際的亞成年,再過一段時間,它們自己也會慢慢長大,長成健康漂亮的亞成年。
如今活躍在村寨附近的亞成年們在三、四個月後便會離開家族去組建屬於自己的家庭,“長輩團”也可能會在繁/殖/季當中分開進行配偶重組,唯一確定會留下有且隻有老父親,除非它受到另一隻雄孔雀的挑戰並且落敗。
挑戰是獲得繁/殖/季領地和非繁/殖/季主要活動區域的可以算是唯一途徑。
那麼——諾亞雖然不會受到其他雄孔雀的挑戰,但它應該主動去發起挑戰並占有一塊繁/殖/季領地嗎?
安瀾和他曾經討論過領地問題。
當時他們剛剛開始撫育雛鳥,憂心沒有一片足夠大的領地來支撐這些雛鳥健康長大,於是便在村寨另一個方向的林區做了一些探索。後來他們發現完全可以在村寨裡養,省心方便,所以才省掉了這個步驟。
現在蕨菜和豌豆半歲大,距離離巢還有一年半,但作為父親和母親,他們必須想得更遠一些,否則就會被問題打得措手不及。
村寨邊上的樹林可以單獨作為一片領地,但這裡距離社交場合太遠,而且人氣太重,尋找配偶的綠孔雀基本不會特意跑過來。
假如直接把兩隻小鳥帶到“相親大會”上去,結果會非常不可控,說不定這一次已經跑得很遠,下一次更遠,再下一次生態走廊發揮作用,乾脆直接在十萬八千米之外,探個親都得飛斷翅膀。
孔雀就是再能東南飛,它也得五裡一徘徊下來休息啊。
從雛鳥一點點養到將來和自己一般大,感情不可謂不深厚,最好有一片附近孔雀不是特彆多,可以把豌豆安頓好,但又有源源不斷單身孔雀補充,可以讓蕨菜慢慢挑的土地。
......實在不行將來就搬到生態走廊附近去繼續薅兩腳獸羊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