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天氣這麼熱,三角斑鬣狗並沒有信心能在大旱跟前帶領氏族成員取得足夠多的食物,明眼的氏族成員也知道它和壞女孩在狩獵水平上有差距。
一點差距也是差距,比起可能存在的吃不飽飯的狀況,被指指點點、嘰嘰歪歪幾下反而是無關緊要的事了,用爪子想想也知道該選哪邊。
召集不成就是白白丟臉。
召集的數量不夠,真麵對挑戰也是白給。
想明白這個關節,三角斑鬣狗心裡簡直憋得要吐血,等它好不容易憋回去一口氣、響應了壞女孩的號召,又發現對方出師大捷,頭天就帶領氏族成員殺死了一頭非洲水牛,那口氣就變得越發不上不下,撕肉都頂不住的難受。
安瀾全程圍觀了三角斑鬣狗氣到腦門上的“人”字型都變癟的場景,忍不住對自家大前輩拉仇恨和打擊同類的功力歎為觀止,也對三角斑鬣狗避開正確答案的功力歎為觀止。
此時她也想通了壞女孩為什麼要高調——
正如她盟想要黑鬃聯盟頂在前麵扛住希波聯盟一樣,黑鬃斑鬣狗其實也想要一個或者多個聯盟站出來扛住希波,好讓它騰出手去誕育下一代。
它把安瀾搭手的行為當做投誠,出於“投桃報李”的心態也好,出於考察潛在盟臣的心態也好,甚至出於隨便用用、反正用用不吃虧的心態也好,麵上肯定會表現出扶持和優容。
集群狩獵是互幫互助、共度時艱的時刻,但也是展示武力、炫耀權勢、鞏固等級定位的時刻,有了壞女孩聯盟這個臂助,今年說不定就能把希波聯盟那邊零零散散的跟隨者都挖空,光靠一支小隊在外麵跑動,危險性就彆提了。
壞女孩知道這一點。
“手快有手慢無”,所以它第一個站出來拉狩獵隊,數量一夠就外出狩獵,表麵上是為了確保氏族成員的食物供應,實際上是光速逃脫,把問題拋給了臨時的“同陣”。
然而三角斑鬣狗壓根就沒察覺到女王的意圖。
它思考問題時本質還是從政治聯盟本身出發的,或者說,它認為己身的利益、政治聯盟的利益都要高於女王的利益,假如有機會
,甚至想取而代之,哪裡會想去冒一點點風險。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一直以來表現得最“忠心”的三角聯盟都指望不上,難道要去指望態度曖昧的“三不沾”斷尾聯盟?還是指望比起政治鬥爭更熱愛紅牙血爪的野蠻人褐斑聯盟?
敢情兜兜轉轉還得指望曾經對抗過、剛剛才投誠、而且都不一定是真心投誠的壞女孩聯盟唄?
三角斑鬣狗想吐血,黑鬃斑鬣狗比它更想吐血。
尤其當希波慢條斯理地召集舊臣,收攏場中剩下的零散成員,拉起一支規模尚可的狩獵隊,然後大搖大擺地從河岸邊上消失的時候,黑鬃女王就是再沉穩都忍不住改了個坐姿。
安瀾其實很想替三角斑鬣狗叫屈。
人家就算站出來也沒什麼用,畢竟這位可是從站隊開始就被希波聯盟頻頻針對、針對到被完全打怕了的選手。
氏族成員有怯懦的、有弱小的、有兩邊不得罪的,但沒有眼瞎心瞎的,既然一邊已經太臃腫擠不進去,選三角還不如選希波。
反正旱期組建狩獵隊是應有之義,女王也不能拿著這一點來懲罰它們,真要懲罰了,這個女王跟暴君也沒兩樣,被推翻隻是時間問題。
狩獵隊拉成這個樣子,黑鬃斑鬣狗也隻好多去希波那裡蹭幾次飯,好歹挽回一下自己下錯的一著棋。它這裡過得勉勉強強,倒是不用再克製自己的壞女孩徹底放飛了自我。
安瀾每天就看到這位大前輩揍一揍這個,揍一揍那個,一天二十四小時裡有八個小時不是在威逼臣服就是在威逼臣服的路上,好像已經把自己當女王的宏偉誌向拋在了腦後。
壞女孩擺出這個樣子,母親一邊要帶幼崽,一邊又業務不純熟,如今隨著衝突不斷提高話語權的安瀾隻能扛起“外交”這麵大旗,主動站出來做壞女孩和其他氏族成員之間的潤滑油。
說來也怪,每次隻要她站出來用身體擋一擋,或者低頭、袒露肚腹、再加點好話,把同類揍得血流滿麵的壞女孩總會及時停下,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再斜眼看一看她。
安瀾還以為是大前輩揍人揍到一半不得不停下來所以心情不好,於是常常在狩獵結束之後不著痕跡地卡在其他高位者中間,力求讓它沒有打擾地吃完最鮮美的內臟,有時還會帶著額外殺死的獵物去給它加餐。
壞女孩對這些食物照單全收,吃不完的都丟給了能量消耗較大的母親和圓耳朵,再剩下的則給了不諳世事的笨笨和已經開始學吃肉的幼崽。
整個流程當中都會有氏族成員過來蹭飯。
令人驚奇的是,斷尾斑鬣狗也來蹭過一次,全程沒有和壞女孩聯盟發生任何社交,隻是在有血緣關係的笨笨跟前多停了片刻。
安瀾總覺得這個行為有些意味深長,但卻暫時沒空琢磨對方的意圖——
三角聯盟的後輩終於按捺不住,開始找她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