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鬃女王從當年第一次開始壓製巢區殺幼行為時就嚴厲警告過這個聯盟,後來為了對抗希波,略微放鬆了管製,等到自己有孕時又立刻把退下去的壓力重新加上。
希波聯盟去嘗試另起爐灶之後,巢區氣氛詭異,誰都不敢率先出來觸統治者聯盟的黴頭,褐斑聯盟就像被拴住的狂犬,不得不安分了一段時間;等到女王誕下後代,這種壓抑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日漸增加。
褐斑聯盟本就喜歡對幼崽和弱者施以血的“教育”,有強權壓在頭頂,無法反抗,自然會儘最大努力壓製自己的愛好;壓到快壓不住了的地步,自然也要發泄出來。
不能襲擊地位更高的幼崽,沒關係,反正巢區裡不還有那麼多陪跑的幼崽嗎?你黑鬃女王要求我們對兩名小公主卑躬屈膝,這是等級的要求,是寫在天性裡的趨向,再不耐煩也忍了,低位者的幼崽總沒那麼多事了吧?
可是黑鬃女王偏偏被激怒了——
很顯然,它認為這是一種拐彎抹角的示威。
即使在寶冠麵臨威脅的時候,至少在麵上,希波聯盟都要對女王畢恭畢敬,讓出狩獵所得的食物,區區一個褐斑聯盟,戰力隻有希波聯盟的一般,竟敢做出“不敬”的舉動。
當女王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和足夠多的盟臣時,任何貿然挑戰等級製度的家夥都是在想不開,曆年來光被遊客目擊到的女王懲戒氏族成員致死事件就不在少數,更彆說那些發生在夜色四合時、發生在荒無人煙之地的殺戮的數量。
北部氏族已經退卻,希波聯盟遠在天邊,其他敵人尚未成器,擁在王座周圍的高位者卻已然顯得擁擠、不好掌控,誰先出頭,誰就挨削。
如果這不是找死,安瀾不知道什麼才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沒有褐斑聯盟找死,整個巢區的壓抑感又要從哪裡決堤呢?這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的高壓鍋又會炸到誰身上呢?
作為無法對女王指手畫腳的“忠臣”,她也好,其他高位者也好,地位不高的氏族成員也好,都應該感謝這些同類才對,沒看到那些平常看到打架就想躲的家夥這會兒也在窮追不舍麼?
這樣想著,她抖了抖皮毛,全速前進。
“鬣狗們似乎在驅逐氏族成員。”
坐在駕駛座上的向導悠悠說道。
他實在不必做出什麼闡釋,任何一名攜帶有望遠鏡的遊客都能看到這場衝突的發展方向,也都能看到女王的怒火是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在傾瀉。
不過三、四分鐘功夫,哀嚎聲已經響徹雲霄。
膽小的幼崽此刻都躲在了巢穴深處,那些膽大的、敢站在洞口張望的,聽到這驚懼交加的尖厲“笑聲”也俱都進入了“抖動模式”,從耳朵到尾巴都受本能影響,在肉眼可見地震顫。
成年斑鬣狗則要不動聲色地多,就算流露出什麼情緒,也更靠近興奮和狂熱,其中又以追在最前方的第一梯隊為顯著代表。
其中一隻身上印著一枚小箭,據向導所說,它的名字是尼婭娜,在本地語言中代表著“箭”;另外一隻毛色光亮、體格健碩,是和“壞女孩”一起登上過官方雜誌封麵的後起之秀,名字叫做阿米尼芙,意為“忠誠”。
它們果然對女王忠心耿耿,也果然快得像離弦之箭,才跑出幾百米,就將女王的其他盟臣甩出了兩、三個身位,眼看著就要趕上提前逃竄的被驅逐者的尾巴了。
數百米之外,風在安瀾耳邊凶猛地呼嘯。
她聽不見身後其他氏族成員為了討好女王、維護等級製度所發出的吼叫;聽不見身邊箭標因為始終同她並駕齊驅而發出的半是不滿半是挑戰的尖嘯;更聽不見褐斑聯盟狂怒的咆哮......
咚咚,咚咚,咚咚。
在全速奔跑時,她能聽到的隻有腳掌拍擊地麵的沉悶聲響,能感知到的隻有血液衝刷耳膜時的熱意,以及久違的肆意的興奮。
隻要是本氏族的成員,從幼崽長到壯年,誰沒有遭受過褐斑聯盟的試探和襲擊呢?強大如希波,傲慢如箭標,精通形勢如安瀾自己,在想要嶄露頭角時或多或少都遭到過這個聯盟的觀察和襲擊。
那突如其來的、叫人毫無防備的襲擊,時至今日她還記得很分明;那估量的、挑選菜品般的視線,她還記得很分明;那為了避免麻煩而在巢區之外度過的最初一段時間,她也記得很分明。
雖然褐斑聯盟隻是需要妥善處理的對手當中的一個,但機會擺在麵前,此時不出手加一把火,更待何時?
反正她隻是個“忠誠”的臣子而已啊——
你說是吧,黑鬃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