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壯壯也翹過尾巴,發現這個問題後,安瀾主動帶隊回歸巢區,讓那些優秀的同齡斑鬣狗來打磨自己的妹妹,直到用日複一日的訓練,有時甚至是群毆,把壯壯身上的那些毛病磨掉。
可是......這個辦法現在有點不太行得通。
當時那些“陪練”絕大多數綜合實力已經跟不上了,有的甚至都不在了,實力不錯的要麼成了壯壯的盟友,要麼像小斷尾一樣選擇回避,放眼整個巢區,竟然找不出一個能施加壓力的存在。
難道要讓年長者去扮演這種角色嗎?
如果真這樣做,會不會因為綜合實力失衡導致打磨過度,在把驕傲自滿磨掉的同時也把壯壯作為王儲備選應有的心氣一起磨掉呢?
就在安瀾為之頭疼時,一個變數忽然出現了。
那是十二月的某個清晨,巡邏隊共七名成員外出巡視領地,在走到東部邊界時,所有斑鬣狗都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混合氣味,同數周前巢區水塘附近留下的味道彆無二致。
近臣們,包括安瀾自己,都瞬間警惕了起來。
希波氏族自從失去女王之後就消失得無隱無蹤,原本還時不時能在邊界找到一點獵物殘骸和排泄物,現在是連一根鬣狗毛都找不到,全然一副要一路退退到天邊去的樣子。
安瀾不是沒想過去斬草除根——
漫無邊際地奔跑是很難追上一群去意已決的斑鬣狗沒錯,但鬣狗可以跑,巢區跑不了;成年個體可以跑,幼崽跑不了。隻要找到新巢區,開不開殺戒肯定是主戰力全員到達的南部氏族說了算。但這麼殺下去,肯定有漏網之魚。
既然恩恩怨怨都已經隨著兩位女王的逝去而狀似消解了,又何必在北部氏族還虎視眈眈時再給自己找麻煩、惹上一堆“刺客流”呢?
出於這個想法,安瀾選擇了暫時不去理會。
南部氏族這邊放了,對方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出現在領地邊界,她就想著是不是希波死後整個希波氏族都萎靡不振,無法再堅守領地,已經朝著更遠處退走......結果現在,希波氏族又出現了。
不僅如此,它們還顯得頗有組織:隔著兩百多米距離,巡邏隊能看到戒備森嚴的盟臣們,以及被盟臣們簇擁著的“新女王”。
這隻雌獸看著非常年輕。
對於一隻歲出頭的斑鬣狗而言,它的體格實在可以被稱讚一聲“怪物”,最難得的是,從眼睛形狀到鬃毛顏色,再到戒備姿勢和體態,無一不像希波,和母獸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看到安瀾,小女王明顯感覺到畏懼,大約又有點忌憚,整個身體都是緊繃的,但它站得筆直,尾巴高高翹起,爪子抓住地麵,雖然不往邊界線這裡來一步,卻也不肯從邊界線那裡退一步。
就算是安瀾也忍不住唏噓——
無論結局如何,希波那一脈似乎總有優秀的傳承,也總能誕生驚才豔豔的角色,這些雌獸像太陽一樣高掛著,即使行至末路,仍會以流星般的姿態劃破天際,絕不在默默無聞處燃儘火光。
希波對南部氏族中所有同齡雌獸而言都是一麵幾乎插在終點的旗幟,一種存在感極為強烈的參照物,一個難以被忽視的光源。從小到大,她們都生活在希波的陰影當中,承受著它和王室小團體帶來的壓力,也因此感受到無邊的動力。
一些雌獸進取,一些雌獸沉淪。
如果沒有希波,安瀾也好,箭標也好,卷尾也好,或許都不會有和像現在一樣的命運。
眼下西部氏族不成氣候,北部氏族是個安瀾決心要解決的問題,在內部找不到任何對照組的情況下,希波氏族的小女王會是一個很好的競爭對象,有了它做對比,才能知道自己跑得夠不夠快,夠不夠遠,又有沒有跑在正確的道路上。
這個道理,安瀾相信壯壯也一定能夠想明白——畢竟此刻它正在微微出神地看著遠方。
真正的強者需要對手,有些存在也注定是要成為對手的。
不需要過多言語,隻需要一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