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銘安靜又虔誠的跪著,裴熙聽出大概,知曉自己這具身體的身份了。死前十六歲,而這副身體的主子十七歲。
照這麼推算,自己少活了一年……
裴熙轉身走了,身子輕飄飄,幾乎走不動路,路過錦袍少年郎們身邊,她止住腳步,微扯了唇角。
沒長腦子的豬東西!
心裡罵了一句,她有折轉回去看著裴銘,冷冷勾了唇角,道:“大侄子,你可是喜歡溧陽公主殿下?”
當年裴銘給溧陽公主殿下下了情毒,以他血為母蠱,中了子蠱者發作時□□焚身,必要母蠱者鮮血為飲。
要麼,兩者交歡,平息身體內的浴火。
溧陽長公主選擇的是鮮血。裴銘要挾她做了駙馬,情毒每月發作一回,□□焚身,裴銘每每都會得到些權勢。長公主厭惡裴銘,不準他踏入自己的房間。而裴銘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便失蹤了,長公主找到裴熙。她是裴銘的女兒,鮮血可解情毒。
每月十五一碗血。而第一碗血的時候,裴熙隻有五歲。
長公主養育她,給她錦衣玉食,她漸漸心生愛慕。長公主溫柔愛笑,無事依靠在軟榻上,長發垂落,冰清玉潔,光風霽月。
她疼時,長公主眼中充滿愧疚。
水畔濕氣繚繞,裴熙熬不住了,渾身力氣被抽儘了一般,在裴銘錯愕的眼神中她冷冷說道:“衣裳脫下。”
裴銘震驚,而裴熙笑得天真爛漫,周圍的人更是憤懣不平,甚至有人衝過來要打她。
裴熙冷冷的看著這些“豬崽”:“你們敢動手,敢幫他,我到太後麵前必會美言幾句。”
眾人驀地止步,裴熙走近一步,在裴銘麵前試探一句:“交出情蠱,不然我會去告發你。”
裴銘不可置信的抬首看向麵前病弱到走路都成問題的叔父,往日懦弱的廢物竟一改常態,他咬緊牙關不肯,看向與自己交好的勳貴公子們。而在裴熙的壓迫中,無一人敢開口,誰敢為了一庶子得罪太後的侄孫呢。
“脫。”裴熙猛地提高聲音,她在試探,而裴銘的反應讓她愈發害怕,果然是今日行了惡事。長公主此刻在哪裡,中了情毒否。
她喜歡的女子,怎可讓旁人踐踏。想到長公主溫和的姿態,她猛地抬腳,一腳踹向裴銘的肩膀。可惜她的力氣太小了,裴銘哼哼一聲後又恢複過來,堅持不動。
裴熙心急,高喝一聲:“去請太後娘娘。”
一聲怒吼,眾人紛紛散開,太後娘娘偏愛裴琛已不算是秘密了。
“叔父、我脫。”裴銘咬牙,兩頰繃緊,慢慢地從袖口裡掏出一隻盒子,他冷冷笑了,“她已中毒,侄兒無福消受,不如送給叔父了,您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可惡可恨!裴熙氣得小臉湧出不正常的紅暈,更是頭暈不已,她急忙深吸了兩口氣,問他:“人在何處?”
“梨園。”
裴熙不管眾人的反應,接過盒子狂跑,殿下愛舞,常作舞,梨園便是編排舞曲之處。
以鼓為地,一舞傾城的女子,麵帶微笑,常拂過她的的秀發,問她喜歡什麼樣的郎君。
她說:“我喜歡殿下。”
長公主嬉笑一陣,道:“我老了,豈可禁錮你一生。”
每回情毒發作,她便不敢見人,熱血沸騰間,她癡迷地看著自己。
不知跑了多久,裴熙累得搖搖欲墜,心中暗罵這副身子不抗事,走幾步路就不行。
胸腔肺腑似一陣火燒,喉嚨裡似堵了棉花,而她不敢歇息,拚儘全力跑向梨園。她多耽誤一刻,殿下便會有生命危險。她不知裴銘對殿下究竟是愛還是利用。
殿下中了情毒,他竟還可以與人談笑生風,想來必然是利用了。在殿下煎熬不住的時候趁虛而入,渣男賤人。
跑至梨園,昏沉的意識慢慢地被喚醒,她靠著門邊穩住呼吸。她推開門走進去,偌大的梨園竟然空無一人,她遍尋不見人影。
腳步虛浮,呼吸急促,渾身冒著虛汗,裴熙再次吐槽自己的破身子。
梨園取名梨園,起初是因為梨花林,殿下愛去梨花林。她循著記憶去找,梨花遍地,層層疊疊,如雪落滿人間。
雙腳踏在梨花上,綿軟無力,她屏住呼吸,走了十步聽到一陣低吟聲。
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