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銘跪地,上本身幾乎貼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回道:“小臣聽到小叔父吩咐心腹將公主引到梨花林,又說提前在她必喝的茶飲中放下東西。小臣害怕公主受委屈,這才告訴您。”
明昭凝著殿內匍匐在地的青年,目光陰沉不定,隻說道:“去告訴太後一聲。”
裴琛身子不好,太後請了名醫來診脈,顧家的半點血脈,哪怕是個病秧子,也要滿朝人惦記著。
內侍聞聲而動,飛快跑去壽安宮請示太後。
明昭不為所動,神色冷冷,“你也去壽安宮。”
“陛下,太後喜愛小叔父,這麼一來,殿下受了委屈也不敢言明啊。”裴銘焦急,小麥色的肌膚透著健康,下顎完美的線條顯出健康的體魄。
明昭意識到問題的複雜性,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兒,緊迫間,也不知如何抉擇。
裴銘打探陛下的神色,他慣會察言觀色,立即窺探出陛下的心思,斟酌須臾勸說道:“您去梨園一觀便知。”
“罷了,去梨園。”明昭終究是心動,女子貞潔乃是大事,裴琛亦非太子儲君,犯錯也應該受到處罰。
女帝起身,裴銘舒心一笑,唇角凝出得意的笑,病秧子為何就這麼不安分呢。
不懂解毒,不懂如何種下母蠱,裴琛隻有死路一條。
遐思間,半個時辰前受到的屈辱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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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陽躺在暫時休息的軟榻上,身子蜷曲,長而翹的睫毛沾著淚水,裴熙似呆頭鵝般站在五步外,靜靜地看著她。
裴熙猶豫著,要不要種下母蠱。
她打開錦盒,裡麵是一顆藥,她知曉母蠱在裡麵,見血即會蘇醒。
上一輩長大後,她便四處查找情.毒的來源。南疆蠱毒,天下第一。相傳這是一位皇帝,深愛自己的皇後,但是皇後不愛他。他惱羞成怒,讓人研製出情.毒控製自己的皇後。
皇後變得溫柔聽話,皇帝心滿意足,此毒便在南疆盛行,隻從未至大周。在大周,聯姻為上,男女哪怕貌合神離也不會用這麼險惡的辦法。
窗開著,風躥了進來,拂動發絲,溧陽眯住了眼神,迷失心智般朝麵前的少女招手。
裴熙渾身輕顫,被她這麼一招手,心中飄飄然,她記不住自己什麼時候隻要一見到殿下招招手,心就會控製不住。
溧陽直起身子,目光迷離,似乎見到了熟悉的人,她同她招手,心中歡喜。那個小小女孩,會笑會讓她撫摸,更會朝她撲來。
她閉上眼睛,渾身難受得厲害,火勢燎原,她已無力承受,閉上眼睛告訴麵前人:“吃了藥,你過來。”
裴熙震驚,下意識後退一步,她怎麼可以褻瀆……
不,自己褻瀆過一回,將端莊矜持冷冰冰的高貴長公主壓在枕畔,那時大周亡國,她想帶殿下走,殿下不肯,罵她亂臣賊子,卻將她拉入房裡。
她的父親用儘心機得不到的女人卻甘願與她在一起。
已經有過一回了……裴熙驀地回神,蒼白的麵容湧現紅暈,她握緊了盒子,纖細無力的指尖拿起藥丸。是她遲了,若自己一醒來就來尋殿下,裴銘便不會得逞。
她的錯,便讓她來償還。
裴熙捏著藥,耳畔響起低.吟聲,她還在徘徊,在躊躇,不安惶恐,還有對未來深深的迷茫。
然而對麵的殿下眼神迷離,抱著被子,渾身被汗水濕透了。
她走過去,站在殿下麵前,未曾站穩,手便被殿下抓住,殿下說:“裴琛,你要的,我會儘力幫你,你、幫我一回。”
與其同險惡的裴銘打交道,不如寄希望於心地善良的裴琛。
更何況,裴琛是女子。
裴熙看著她,眼光炙熱,十八歲的殿下清豔無匹,顧盼生輝。裴熙靜靜的看著,而溧陽緊握著她纖細的手腕,恨不得自己貼過去。
屋內異常安靜,映照著兩人的呼吸,明明一躺一站,欲語還休中透著一種曖.昧。
裴熙思考多時,鼻息間散著熟悉的體香,她的心如擂鼓,如小鹿亂撞。
半晌後,她闔眸,將藥含著吞下,而溧陽一瞬不眨的盯著她,眼內猩紅,長長的睫毛徐徐垂下,全身的力氣耗儘。
但握著裴琛的手卻未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