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養了裴熙十多年,十年間拋棄情愛,輔助幼主,一門心思放在了政事朝堂上,更從未想過情愛。孤獨寂寞時,身旁總是裴熙作伴。她看著裴熙從張牙舞爪的小乞丐出落得亭亭玉立,武藝非凡,成為眾多兒郎傾慕的對象,求娶裴熙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她從未想過裴熙會喜歡上自己,那一夜,是死亡前的放縱。
她闔上眸子,她始終分不清自己對裴熙是愧疚,還是深愛。
重生醒來的每一日裡,她都在想著裴熙,這一輩子她一定要早早地找到裴熙,悉心照顧,決計不會讓她再被人禍害。
對於裴琛的喜歡,她無力回應。
心裡堵得厲害,她選擇趕走裴琛,枯坐良久,斷情來尋,“殿下,找到了。”
裴銘給她下毒,必然是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她的身邊必然有裴銘的探子。
斷情擒來一個婢女,五花大綁,婢女翠葉臉上一片片青紫,明顯是受過刑罰,一見公主,婢女大呼冤枉。
斷情麵無表情,上前一腳踹向翠葉,口中冷冷說道:“她是買進來的,買來的時候牙婆說她無父無母,實則父母俱全,受命監視您。您的行程也是她傳給賊人的,屬下還在她的住處搜查出些贓物,經過其他的人指認都是您的首飾。”
婆子們將一包贓物丟了出來,翠葉頓時啞口無言,一個勁地叩首恕罪。
溧陽神色如舊,沒有惱怒,隻淡淡吩咐一句:“挖去眼睛送去裴府。”
斷情俯身稱是,院內聽到這句話的婢女婆子都嚇得變了臉色,翠葉更是癱軟下來,大喊著救命。
溧陽無動於衷,目光在眾人身上梭巡,靜靜說道:“若想好好當值就管住自己,公主府不養賊人。另外,你們做了什麼事最好提前與斷情說,我可以既往不咎,過了這一回,下回便是不止挖了眼睛這麼簡單。”
眾人麵麵相覷,溧陽將剩下的事情交給斷情,自己先出府。
而翠葉被丟在了裴府門口,裴琛恰好在府上,聞言後輕輕一笑,“送去裴銘的床上,就說是我送他的禮物。”
小廝們輕手輕腳地將人抬進府,得了吩咐後直接丟在裴銘的屋內,動作太大驚動了陳氏。
陳氏被請過去,推開門就聞見血腥味,待瞧見人後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裴琛在屋內自己與自己對弈,側頭看向傳話的婢女,纖長的睫羽徐徐垂下,落在了棋麵上,微微一笑,“去找大夫啊。”
陳氏作威作福這麼多年,死了兒子養大孫子,也該吃些苦頭了。
裴琛纖細的指尖捏住一顆棋子,目光深邃,枯坐良久,最終落下一子,吩咐心腹:“去盯著裴銘,看看他可有外室。”
她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生母,穿到十七年前,這個時候裴銘應該與她生母有了勾連。
心腹領命呼立即去辦,裴琛懶懶地直起身子,渾身無力。
府內安靜,裴琛休養身子,陳氏大病一場,裴銘不敢興師問罪,他倒是忙著在陳氏跟前侍奉湯藥,旁人都知他極有孝順。
裴琛在府內回憶著史書,女帝在世,百姓安樂,裴銘尚是無名小卒,不足為懼。
最大的敵人當是繼承帝位的八公主。裴琛回憶一番,不知八公主如何勝過七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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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陳氏病愈,裴銘授予官職,禁衛軍六品副指揮,進宮當值。
裴琛養好身子進宮去見太後,太後娘娘身子頗好,每日裡看花逗樂,她去的時候,溧陽也在。
溧陽在陪著太後吃瓜,暖房裡的西瓜栽種得早,正好瓜熟蒂落,太後賞她一塊,自己去殿外轉悠。
溧陽待裴琛並不熱切,裴琛不好巴巴地貼上去,吃了一片瓜後,溧陽便離開了。
壽安宮寂靜無聲,裴琛看著紅透的西瓜,猛地伸手將西瓜捏碎,周身散著戾氣,唇角輕抿。
看著桌麵一灘西瓜水,裴琛神色微暗,眼睫輕顫,心中波濤洶湧。
很快,她狠狠壓製心口的波瀾,往日的回憶驅使著自己追上去,去和殿下說話,去和殿下撒嬌。往日隻要她撒嬌,殿下便會喜笑顏開。
現在,撒嬌不成了。
心中的一絲希望破滅,她和殿下之間的一根線就是情毒。
她慶幸又厭惡。
良久後,顧太後回來了,看著桌麵上的狼藉,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你是不是心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