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綠燈籠(2 / 2)

走到衙門前,想起刺史是她媳婦,知曉她來告狀,指不定怎麼笑話呢。

她止步,熱出一身的汗,磨蹭須臾後,轉身走了,丟人丟到家了。

出門沒解決事情,反而惹了一肚子氣,裴琛憋屈得不行,坐在樹下直勾勾的瞪著書房內的人。

窗戶微開,溧陽坐在案後看書,姿態慵懶,側顏優雅極了。裴琛咬咬牙,低哼了一聲,繼續看著樹發呆。

樹下陰涼,不時有風吹過,裴琛滿腔怒火無處可泄,被風一吹,火氣蹭蹭上漲,轉頭又一眼溧陽,腦袋裡架著火,就快控製不住自己了。

裴琛站起來,狠狠跺了兩腳,轉身去找白府。

裴府內沒有校場,紅纓槍又不見了,裴琛隻得白府找白延。

白延在家陪著女兒,瞧見兄弟如見了父母。裴琛不與他客氣,直接將人往校場推去。

“兄弟,你做什麼?”

“打架?”

“正好,我想試試你的功夫,兄弟,彆手下留情啊。”

裴琛選了一根棍子代替槍,白延則是砍刀,兩人對視一眼後,裴琛提棍劈來,白延渾然不在意,閃身避開。

裴琛是本家出身,棍法淩厲,呼呼作響,白延隻當棍子沒有殺傷力,心中輕敵,裴琛一棍擊在他的背上,差點將他整個人送出去。

“慢,不打了。”白延咳嗽,“好家夥,你是要送我回老家嗎?”

裴琛怒氣散了大半,摸摸長棍,韌性不錯,她又揮了一棍,風聲呼呼,她很滿意,轉身就要回家了。

白延不肯,“你來就是為了打我一頓嗎?”

“你自己沒用的。”裴琛無辜極了。

白延一屁股坐在地上,摸著背歎氣:“你和媳婦吵架了,對吧?”

裴琛沒應,學著他的姿勢闊氣地坐下。白延瞄裴琛一眼,“你家那個媳婦,人鬼莫沾,送我十個,我都不要。”

“你想要,她會應嗎?”裴琛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你、我在幫你說話,你怎麼還陰陽怪氣罵我呢,兄弟,你太厚道了。”白延叫了起來,“見過護短的,沒見過吵架了還這麼護的,你不生氣到我這裡撒什麼氣。”

裴琛冷哼一聲,“該護還是要護的。”

“沒法說你這個人,走,哥哥請你去喝酒。”白延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脊背生疼,險些爬不起來。他拍了拍裴琛的肩膀,“讓他們女人生悶氣,我們去喝酒,且快活一回。”

裴琛爬起來:“我要回家去了。”

白延險些閃了腰,“你回家做什麼,有點骨氣,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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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延要了兩壇酒水,又要了兩大盤牛肉,丟了銀子給掌櫃,拿起大碗就給裴琛斟酒。

裴琛看著酒液,好奇道:“我看你好像就給了肉錢,酒錢不用給嗎?”

“酒錢不多,我給了。”白延大口大口喝酒,烈酒入喉,整個人顫了顫,高聲說一句:“好酒。”

裴琛聞了聞酒,難以入喉,道:“你這酒怕有問題。”

“沒有問題,我都喝了多少年,兄弟,你且信我一回。”白延闊氣擺手,乾飲一大碗,抓起一塊肉就塞進嘴裡。

裴琛看不下去了,點了些下酒菜,又要了兩壇好酒,到底是誰請客做東?

白延拍著胸脯說:“兄弟,你就硬氣些,不要畏畏縮縮,她是公主不假,看,你也是男人啊,男人頂天立地,豈可被女人束縛手腳呢。”

“是尊敬。”裴琛小口抿酒,瞧了一眼白延,“尊敬可懂,你不能隻顧自己玩耍,要懂妻子的心。”

“她的心,我自然是懂。她要錢,要誥命,我錢給不了,誥命給了呀。她不滿足……”白延哀歎一聲,開始吐露委屈:“這些年來她每每問我要錢,我拿不出來,你可曉得這裡水患,莊稼時有時無,我們也跟著餓肚子。朝廷撥糧,一回兩回,多了,人家也會覺得我們煩。”

“兄弟,上一任刺史死在路上,都說是我乾的,我殺人家乾什麼。他自己身體不好,路遇惡疾,一命亡故。我又不是大夫,如何救他。兄弟,我也難啊。”

裴琛托腮,兩頰微紅,看著白延愁眉之色,她卻笑了,說道:“殿下可比那些文弱書生好多了,她能乾,有魄力,是你們的福氣。”

“是福氣,也是噩運。倉內還有糧食,她、她死活不給我,說什麼救濟難民。我不是難民嗎?我比難民可委屈了。你說說……”白延大碗喝酒,不斷吐槽溧陽冷麵無私,不講情義。

“兄弟,你是怎麼看上她的?”

裴琛癡癡地笑了,“她好看呀,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最好看的……”

“沒出息,女人好看也隻能藏在被窩裡,你站不起來,人家戳你脊梁骨。人家都說你怕媳婦,媳婦往東,你絕不往西,媳婦往西,你不敢往東,對不對?”白延嗤笑。

“那是自然,我分不清東西的,跟著她好走路……”

裴熙小的時候不認識路,東西南北分不清,乞丐窩裡沒人教她。她記得路,自己又不問路,東西南北分不清並不是大事。

後來遇到殿下,殿下的府邸頗大,婢女們說話總是什麼東邊西邊,南邊北邊。她聽得糊裡糊塗,常常分不清,時日久了。她就跟在殿下身後,殿下去哪裡,她就去哪裡。

這不就是白延口中‘媳婦往東,你絕不往西,媳婦往西,你不敢往東’。

“你分不清方向啊……”白延驚歎,放聲笑了,“你與殿下青梅竹馬,跟在她後麵走、哈哈哈哈……”

被笑話了。裴琛抬手就要劈暈他。這回,白延避開了,可勁笑話她,“你劈暈我一回,就彆想第二回,你說你哪裡都好,就是在你媳婦麵前沒有說話的地步。”

“哼,你不怕你媳婦,但是你怕我媳婦呀。”裴琛笑得更加厲害,對麵的白延吃癟,“好像是這樣,這麼一說,你好像也不委屈了,你媳婦是人人都怕,我的副將、軍師、文書,哪個不怕呀。”

“對,所以我也怕呀。”裴琛摸索到大碗,白延之前替她倒的,她嫌棄太多了,不肯喝,讓店家取了小酒杯。她笑著與白延碰碗,闊氣地一飲而儘,酒從下顎滑落,蜿蜒而下。

白延一見兄弟闊氣,這還得了,自己立即捧著酒壇就喝,裴琛不服輸,骨子裡的血性讓她去摸索酒壇。兩人站起來,抱著酒壇就飲,白延興奮話就多。

“兄弟,我與你說,回去後站直了身子,她說話,你不聽,她也沒有辦法。”

“不成,她不讓我進屋。你不曉得,公主就寢有個規矩,掛著紅燈籠,我才可進門,頗為煩人。”裴琛不滿,呸了一聲,與白延說道:“我可委屈了。”

白延抱著酒壇愣了愣,“什麼破規矩,燒了燈籠進屋,不要怕,她們打不過你。”

“對,燒了它。”裴琛被蠱惑了,下定決心回去燒了紅燈籠,凡是紅色的燈籠都燒了,一個不剩,她點點腦袋:“以後家裡就點白燈籠。”

“白燈籠不喜氣,點綠的,綠色好看。”白延出了餿主意,拍拍酒壇,“綠色的好像也不對。”

裴琛接過話說道:“點、點、點黃色的,赤橙黃綠青藍紫都來一遍。”

“好主意,兄弟讀書多,辦法多,哥哥佩服。”白延十分誇讚裴琛,又說道:“我將我家女兒送到你府上,沾些你家殿下的習氣,日後也無人敢欺負她。”

“你不厚道,你剛剛還讓我硬氣些,現在就來坑害你女婿。”裴琛怒而拍桌,醉得暈頭轉向,懷中的酒壇滑落至桌上,搖搖晃晃站穩了,好在沒有跌下桌。她怒視白延:“你敢送來,我就將她送到宮裡,讓嬤嬤們折磨她。”

“那我不送了,送你幾盞綠燈籠,哥哥沒錢,燈籠還是有的。”白延瑟瑟,一身男子氣概也不知哪裡去了。

“我收了,我要回家了。”裴琛晃悠了兩下。

白延不肯,還想再喝:“回家做什麼?”

裴琛自顧自轉身:“燒紅燈籠,再掛赤橙黃綠青藍紫的燈籠、不對,赤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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