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裴熙為何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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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天明,裴熙清晨就起了,天色剛亮,未及用早膳,司寢便來拜見。
宮娥們奇怪,裴熙高高興興地讓人帶她進來,奉茶上點心,體貼周到。
司寢哪裡敢坐,頭都不敢抬,訥訥地站在一側。裴熙笑意純澈,問東問西,目光如水,乾乾淨淨。她年歲小,懂禮數,也沒有擺架子,三言兩語就讓人放下提防。
裴熙說了許多,說來說去就是沒有問昨晚的事情。司寢心知肚明,三五句話後奉上一本冊子。
裴熙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傻笑道:“這是什麼書?”
“殿下有疑惑還可召臣。”司寢垂著腦袋,不敢直視公主。
裴熙還是傻笑,傻乎乎地接過冊子,燙手般置於一側,然後故作嚴肅般看著司寢。
她的笑逗笑了司寢,司寢臉紅,“殿下不必害羞的。”
“是不必害羞,但我會心跳加快。姐姐有喜歡的人嗎?”裴熙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日日想看著她,念著她,不做旁的事情,日日看著就好呢。”
司寢被問得發懵,“臣、臣沒有喜歡的人,不知如何回答殿下。”
裴熙失望,“原來你沒有。”白問了,她尷尬地不行,連忙讓人退下。
冊子依舊擺在桌上,不太惹眼,裴熙看了一眼,沒作多想就翻開第一頁,登時皺眉,一男一女……
她將冊子丟進火盆裡,什麼玩意啊。
她有些生氣,司寢拿的是什麼書啊,不如自己去找。
去書肆。
裴熙想到什麼就去做,用過早膳,換了一身男子所穿的瀾袍,牽著小紅馬,悠哉悠哉出宮去了。
新帝登基,京城內並沒有太多的波動,一切如舊。出宮後,她戴了帷帽,先去書肆買書,再去買些糕點帶回宮。
今日行程都想好了,出了宮門徑直去書肆。書店掌櫃是一個中年男人,斯文儒雅,她先要了幾本詩詞,又在書櫃上翻了翻,拿了幾本話本子。
翻來覆去,掌櫃終於看不下去了,見她一身打扮就明白了,哪個正經人穿成這樣來買書。
掌櫃從後麵拿了幾本書遞給她,“價格高了些。”
裴熙傻眼了,她什麼都沒有說啊,掌櫃怎麼就知道了。她不知該不該接,內心驅使她忍著羞澀接下,可多年來的禮儀教養讓她遲遲沒有伸手。
左右搖擺的時候,掌櫃不耐煩地催促:“要不要?我還要做生意呢。你嚇得客人都不敢進來了。”
裴熙羞得滿臉通紅,慌忙接下,又掏錢付賬,迅速逃離。
站在大街上,她望著行人,行人的目光讓她無地自容,哪裡還想著買糕點,匆匆上馬回家去了。
是回家,不是回宮。
公主府就她一人,沒有其他主子,她要做什麼,無人管束。
扯下帷帽,換下瀾袍,穿上櫻草色蓮花裙,直接躺在了躺椅上,幾上放著水果。她將婢女都趕了出去,自己一人悄悄打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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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六公主悄然入京,被有心人舉發,新帝親自召見,連帶著駙馬也一並請入宮。陪同在側的還有七公主明言。
姐妹三人多年才得相聚,明潯很高興,親自賜下美酒,又說著給六妹夫封爵,可入京常住。
莊平瑾受寵若驚,拉著妻子下跪謝恩。明寧再是不情願也被自己的丈夫拉下一起跪拜新帝,明言在側沉默不語。
殺人誅心,封爵看似是賞賜,實際是壓製明寧。莊家得了爵位,地位更上一層樓,對明寧的仰仗也少了。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六姐夫抑製不住的喜氣,這一刻,她覺得大姐姐太陌生。
她幾乎不敢相信大姐姐會將朝堂算計用在自家姐妹身上。
她抬手飲了一杯酒,心中鬱悶得厲害,不等散席就走了。
京城內沒有去處,她心中有苦出不去,索性去找大侄女裴熙。
曾經的溧陽長公主改換匾額成了康樂公主府,她直接進去,由婢女帶著後院去見康樂郡主。
明言心中不暢快,一腳踹開屋門,嚇得屋內人從躺椅上爬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又鬨什麼呢?”裴熙不滿。
明言嗤笑:“做了公主,說話口氣都不同了。”
裴熙將書藏在身後,瞪著對方,自己沒有把柄在她手中,自己也不害怕了,直接懟道:“是又如何?”
明言本就不高興,聽到這麼一句話,氣得動手就要打人,裴熙自然不會避讓。
兩人你來我往,躺椅都被掀翻了。屋內打到屋外,裴熙占著上風,絲毫不再手軟,將人直接按在地上。
“你發什麼瘋呢。”
“你們母女都不是什麼好人。”
裴熙冷笑,揪著她的腦袋按在地上,“你又是什麼好人,享受公主榮華權勢,卻未曾承擔過一絲公主的責任。我知曉你心中不平,我告訴你,不平也給忍著,你有本事似陛下一般改朝換代,你有能力嗎?”
“沒有能力就閉嘴,在我這裡說說就算了,若是出去說被禦史台知曉了,到時死了,可彆就怪我沒有提醒你。七姨娘,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會有今日的地步?你不平,旁人平,旁人愛戴我阿娘,那是因為她有能力。”
“這麼多年來,她做了多少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可八姨娘怎麼對她的?你有眼睛也請多看看,她是有錯,可也是被逼的。”
明言腦袋埋進了土裡,酒醒了大半,雙手抵住地上,嘴裡不服輸,“君君臣臣,倘若君對不起臣,臣就要造反,這是什麼道理。”
管事被婢女請來,瞧著兩位主子打成一團,心急如焚,勸說裴熙先鬆開。裴熙如何會聽她的話,扼住明言的脖子,眼露狠厲,“君君臣臣,君無理,臣就活該忍受嗎?如今我是君,你是臣,我讓你死,你就去死嗎?”
“你、你算哪門子君?”明言噴出一嘴泥,怎麼也撼動不了裴熙。
“你又算哪門子君?”裴熙叫喊。
兩人誰都不服氣,裴熙死扣住不放,明言趴在地上拚命叫喊,管事急得原地跳腳,勸勸裴熙,又勸勸明言。
裴熙最後被婢女們拉開,明言狼狽地爬了起來,擼起袖口還要再打,裴熙也不讓,眼看就要打起來,婢女們拉著裴熙就進屋,不合禮數地關上屋門。
裴熙氣得坐在地上,口中喘氣,看見一角書頁,忙收好,“我要洗澡入宮,都出去,我不打她了。”
婢女們不放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原地。裴熙催促兩聲,她們才開門出去。
明言尋不著人,乾罵了兩聲才走了。
裴熙將書本藏好,由婢女伺候著梳洗,換了一身乾淨的新衣,裝作無事人般入宮去了。
入了宮,莊瑾平領著妻子方出宮,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裴熙下馬行走,莊瑾平微醺,顯得很高興。裴熙奇怪,七姨娘氣得打架,六姨夫春風得意。
她不好多問,不如去大殿問陛下。
明潯飲了兩杯酒,由女官扶著回寢殿休息了,她撲了空,轉道去寢殿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