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人長得清秀,笑起來像朵小花,那婦人聽她問了,便說:“靈照仙人壽誕,這個是城裡的金員外給靈照仙人塑的金身,剛從仙人廟抬出來的,繞完全城還要回到仙人廟呢。”
這靈照仙人,辛秀是知道的。她這段時間到處跑,聽了不少的風土人情八卦消息,看了不少大戲,這位經常出現在戲文裡的靈照仙人,在這個世界就相當於她原本世界裡的觀音菩薩一類的人物,總之不止他們這裡,到處都有供奉他的廟宇,不管是求子求姻緣求福祿,都隻管找他就是了。
這位老神仙在戲文裡可忙了,又要下凡點化狀元,又要救苦救難解決旱災,還要化成女神和某位皇帝來一段緣。
她那個後娘想搞封建迷信驅邪捉鬼,準備去的仙人廟,就是這靈照仙人的廟。
辛秀看得津津有味,跟著那群隊伍往前走,“姐姐,前後那兩個是什麼?”
婦人挎著籃子,裡麵放了香燭,估計也是去仙人廟的,就是不知道是求什麼。她一路和辛秀說話:“靈照仙人前麵那個是他的左護法胡將軍,長得雖然像惡鬼一樣猙獰,卻是個心地善良的仙將。後麵那個拈著花的美貌女子是右護法扈仙子,傳說她手中的花就是合歡花,是給世間男女定情用的情花。”
“哦哦,原來是他們!”辛秀把他們和自己平時聽到的那些散碎戲文聯係到一起,恍然大悟。胡將軍怒打惡鬼還有扈仙子結情網,這樣的戲她前幾天剛在戲台聽過的。
辛秀雖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但是這不妨礙她欣賞異世界古代神話。
街上人多,到了仙人廟的時候,人擠人腳踩腳,簡直擠成了廣州上班高峰期的地鐵。辛秀就一直跟在那婦人身邊,跟著她擠到了仙人廟中間的一棵大樹下。
“姐姐,你是要乾嘛呀?”辛秀一手推開一個擠到婦人身邊的猥瑣漢子,好奇問。
被她推開的漢子大喊:“你踩著老子的腳了!”
辛秀又碾了一下,這才抬腳,“哦,人太多了,你擠過來我就不小心踩到了,你過去點吧,不然我又要踩到你了。”
說完扭頭又是一臉笑地問年輕婦人:“姐姐,你難道是要係紅綢嗎?”
婦人剛才被那漢子蹭的臉帶羞憤,這會兒被她的動作逗笑了,“是啊,我是來給我出生不久的女兒掛紅綢,希望她能沾一點仙緣。”
掛紅綢是流傳了幾百年的習俗,據說許多地方的靈照仙人廟裡,都會有一棵大樹,而家中有孩子出生,爹娘都會從仙人廟裡求一條紅綢,係在孩子身上三天,然後寫上孩子名字,回頭係到仙人廟裡的大樹上,據說這樣能沾仙氣,保佑孩子平安長大。
辛秀還在戲文裡看過靈照仙人點化有緣人的戲,說是大約百年前的某一次靈照仙人誕辰,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有仙緣的孩子踩著滿地的鮮花,走進了靈照仙人為他開的一扇門,從此登仙,進了仙界去當仙人了。
這樣的戲碼不止一個兩個,說的和真的一樣,辛秀看完就在想,這位靈照仙人,真的很喜歡點化彆人,不過這一類傳說大多是普通人對神仙的向往,反正都是胡謅,靈照仙人要是真存在,估計也很無辜。
這個仙人廟裡的大樹是一棵桂花樹,剛過桂花的盛花期,樹上還有零星一些小小的黃花,淺淡香甜的氣味混在廟中濃濃的煙火氣裡。
辛秀仰頭看樹上飄飛的紅綢,密密麻麻,一層疊一層的紅綢,有新有舊,被風吹雨打,顯出斑駁厚重的色調。這具身體剛出生時,她的娘親應該也曾為她在這裡係過一根紅綢,隻是不知道在哪裡了。
辛秀的目光漫無目的在綠葉和紅綢之中巡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你怎麼在這!”
辛秀掏掏耳朵,瞧了一眼,是後媽紅香。
“這裡熱鬨,我來看熱鬨啊。”她隨口說。
紅香用見鬼了的眼神看著她,辛秀覺得她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她一個孤魂野鬼怎麼敢這麼大膽敢進仙人廟仙人怎麼還沒把她當場收走”。
看辛秀轉頭不理她,紅香滿臉憋悶,憂心忡忡地想著,這邪物還有些厲害,怕不是要找個厲害點的仙師幫忙看看,可另外找厲害仙師,那得要多少錢呐。
廟裡的鐘忽然響了。
悠長連綿的鐘聲讓嘈雜人群安靜下來,仙人誕辰開始,眾人自發湧上前進殿燒香。
在這時,辛秀耳邊聽到了一個渺遠的聲音,那聲音說了些什麼,她聽不太懂,隻覺得身子一輕,周圍的人和景都有一瞬間模糊起來。
那棵快過花期的大桂樹,在這一瞬間冒出無數花苞,枝葉間簇擁開出一團團金黃色的花,瞬間濃香撲鼻。
“快看!那是什麼!”
“天哪!”
“仙人顯靈了!她要成仙了!她被點化了!”
人群驚呼擁擠,他們看見那樹下的小姑娘身前出現一道閃著白光的門,玄妙而令人不可直視,仿佛是一道通天之門,而她在金黃色的花雨中走進了那扇門,消失不見。
紅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