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議親(2 / 2)

林黛玉心神不穩,差點抬腳就進去,卻聽薛姨媽又道,“我想著寶玉雖好,可到底沒個功名。他們兄妹又一處長大,早比親兄妹還親。聽說林老爺是探花郎出身,若知道女婿十二歲就考中了解元,想必九泉之下也當瞑目了。”

十二歲就中了解元,原來姨太太說的是賈琮,林黛玉這才鬆了口氣,見李紈和薛寶釵她們都看了過來,不由紅了臉坐下,還不忘聽裡麵說話。

“若是琮哥兒後年也能中個探花,那就是翁婿兩探花,倒是一段佳話了。”紫鵑站著朝裡麵看,見王夫人朝邢夫人笑道,不料邢夫人微微沉下了臉色,“林丫頭雖及笄了,我們琮哥兒還小呢。這一二年給他提親的人,都快把外頭書房的門檻踏破了,還有直接到裡麵來和我說的,我們老爺一概不理,囑咐我也不許亂答應。說我們琮哥兒讀書要緊,等後年再議親不遲。那些人見琮哥兒說不成,便又看上我們二姑娘了。我想著二姑娘今年十六了,也該議親預備嫁妝了,誰知老爺仍不許答應,隻說是若琮哥兒中了狀元,還怕他親姐姐嫁不到好人家麼,到時我們二姑娘除了皇家,怕是京中的人家可隨便選了,不比孫家,劉家這些依附咱們的人家強麼?”

“琮哥兒今年十三,後年十五,等考中了議親也不遲。”紫鵑見老太太雖麵上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

聽得邢夫人不願意,薛姨媽看了王夫人一眼,她們姐妹商議時,隻當邢夫人必是願意的,隻提防著老太太一個,誰知邢夫人竟也不願意,說話間還把大老爺抬出來,像是她們夫妻兩個早商議過,並沒打算給琮哥兒娶林丫頭。

“老太太說的是。”邢夫人忙笑道,“我們老爺說,等琮哥兒中了狀元,隻怕連皇家公主也娶得,到時還請老太太打聽著,公主也罷,小姐也罷,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不在意這些,隻要模樣好性子好,也就罷了。”

林黛玉聽到這裡,再也坐不下去了,紫鵑見她起身,忙跟著回了暖香塢,見雪雁正拿了一匹香雪緞在賈琮身上比劃,便開口問道,“這是作什麼?”

“三爺要去長安縣了,總要帶幾件出門的衣裳。”雪雁忙笑道,正要拿了剪子裁剪,卻被林黛玉一把奪過,“他又有公主,又有金屋藏嬌的琵琶女,哪裡輪得著你給他作衣裳呢?”

“這又是怎麼了?哪裡有什麼公主?”賈琮聽了後苦笑道,薛蟠送他兩個琵琶女,安置在興隆街的春光巷,他一次都沒去,回來就和林黛玉說了,反而是林黛玉想去瞧瞧,說她兩個既是模樣好,琵琶好,竟還是清倌,想必是烈性女子。

紫鵑忙將薛姨媽提親,邢夫人婉拒的話說了,說完後便擺了擺手,讓屋子裡服侍的小丫頭和婆子都出去,她也拉了雪雁到廊下,聽賈琮和林黛玉在屋子裡說話。

“你竟連我也不信了麼?我要公主作什麼,我要琵琶女作什麼?”賈琮輕歎了一聲,他雖覺得作男子好,但未必就真成了男子。

“你如今是男人,自然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林黛玉冷笑道。

“我想要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賈琮反問了一句,“寶玉有一句話說的對,女兒都是水作的,男子都是泥做的,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得濁臭逼人。我如今天天和他們男人在一起,有的哪裡是泥作的,隻怕比茅房還臟呢。”

林黛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等笑完後又沉下臉色,“你雖是這樣想,可隻怕大舅舅和大舅母,要給你娶公主呢。這婚姻大事,你又如何能作主,還不是要聽大舅舅安排。”

“你放心,若是連這個都做不了主,你我想做的事,又如何能成呢?你不是曾說過,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賈琮說到這裡,忽然低頭一笑,“我還疑心你,想著寶玉呢。”

林黛玉怒從心起,“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若是讓外人聽見了,我還活不活了呢?”

“林姐姐息怒。”賈琮見林黛玉氣得渾身亂顫,忙過去將她抱住,因他還沒林黛玉高,便低了頭伏在林黛玉懷裡,“我隻是冷眼旁觀,見寶姐姐雖熱絡,寶玉卻始終是淡淡的,隻怕他心裡,親近的是你呢。”

“可他厭你,不就是厭我麼?”林黛玉心想,她和賈琮本是一體,寶玉見了賈琮便生厭,豈不是連她也討厭了?

唐時有名士李源,和僧人圓澤為莫逆之交。後來圓澤轉世,兩人隔世之身,尚且情誼不改,有詩為證:“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用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

她離魂之事,極為玄妙,卻心有所感,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可兩三年過去了,寶玉卻始終看賈琮不順眼,林黛玉見了難免心有芥蒂,漸漸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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