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玉越看就越發現這孩子是長的真帥氣,也確實夠聰明,但就一點,戾氣太重。
“那要不這樣,咱倆打個賭,要我選上場長,你這輩子都聽我的話,好不好?”蘇湘玉說。
現在馮明遜的形勢一片大好,男知青們至少全支持他吧?
所以穆鐵覺得,蘇湘玉根本沒有選上的可能,所以他說:“還聽你的話,你要能選上場長,讓我給你當條小狗都行。”
“那行,你先把這些名牌給咱們擺好,然後咱們就回家吃飯,穆小狗。”蘇湘玉乾脆的說。
皇帝不急太監急,穆鐵再急也沒用,抱著一個個的名牌,給蘇湘玉指著,端端正正的擺著呢。
馮明遜出了農場,一直走的特彆急,當然,心裡也是無比的晦氣,想抽自己吧,怕看見人,又不好抽耳光,就那麼疾步的走著。
四周全是農田,間或堆著些麥秸杆子,走到一處麥秸杆子堆處,看見兩隻縮在角落裡的鞋子,馮明遜沒敢往前走,掏了包煙出來,蹲在原地,就開始叭叭的抽煙了。
那不是彆人,正是蘇湘秀。
他冒著失去全場男知青們信任的風險,幫蘇湘秀辦了回城,然後昨天晚上,蘇湘秀因為要走了,準備去跟蘇湘玉告個彆。
結果好巧不巧,就讓她從葉向東的嘴裡,知道了他有肝病的事兒。
是的,他確實有肝病。要說他的肝病是祖傳的,估計沒人肯信。
但他的肝病還真是從他媽那兒傳下來的,除了他大姐馮明豔因為老太太當時體質好沒傳染之外,剩下的孩子都有,而他大哥,就是死於這個病。
不止他,他二哥二姐,以及二哥二姐家的幾個孩子,他們的家屬也都有。
簡直就跟噩夢似的,一個傳一個,現在全家都是老肝病,孩子們個頂個的,要動個小手術,都得等到晚上,醫生把彆人的手術動完了才敢給他們動。
就因為他們的血液會傳染。
也是因為這個,雖然從兩年前蘇湘玉就一直在要求結婚,但是馮明遜沒敢結婚,他總還想著把病治好,然後再跟蘇湘玉結婚,生孩子。
一個男人,除了乾事業,誰不想娶個妻子結婚,一起過日子?
而跟蘇湘秀接吻的事情,把自己整個武裝到大腦的馮明遜也有自己的解釋。
蘇湘秀那麼想回城,而現在一個農場裡,一年能回城的名額也就那麼一兩個,他把她辦回去,這個人情不就還了嗎?
他又不是沒聽說過,好些個農場裡,為了能叫女知青回城,有些年齡比他大的場長啊,主任們還會悄悄的耍點小流氓呢。
他也不過親了她一下,大概率還是不會傳染的,對不對?
一個將近三十歲的男人,對方主動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用負責任,腦子一昏就把事兒給辦了,這在事前,馮明遜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當然,現在他痛苦,特彆的痛苦,但你要說後悔嗎?
馮明遜其實一點都不後悔,因為他知道自己早晚得死,而且還死的比任何人都早,就為這一點,他都不後悔。
蘇湘玉懶得等他,跟彆人結婚了就夠叫他晦氣的。
他活了二十八歲,不過親了一口姑娘的嘴,結果第二天,姑娘就發現他有肝病了,這人怎麼就能倒黴到這個程度。
馮明遜想過去安慰一下蘇湘秀吧,又不敢去。不去吧,又怕蘇湘秀凍死在外頭。
正在兩難的時候,就見蘇湘秀搖搖晃晃的,從雪堆裡站起來了。
“我要回城,現在就要。”她特彆簡短的,就說了這麼一句。
馮明遜這時候還敢說什麼,當然是說:“辦好了,回城的事情已經辦好了,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蘇湘秀身上還是一層白拉拉的霜,哈了口氣出來說:“幸虧我姐沒跟你結婚,你簡直就不是個東西。”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呸的一口唾沫就唾在了馮明遜的臉上。
當然,馮明遜立刻從兜裡掏出手絹,就把臉給擦乾淨了。
仿佛隻要把臉擦乾淨,他昨天乾的荒唐事情就可以一並抹去。
私事是私事,他可不能因為這個就忘記自己今天還要競選場長的事兒。
蘇湘玉敢跟他分手,還敢跟他競選場長,馮明遜覺得,自己非給她個教訓,讓她知道農場是姓馮,還是姓蘇不可。
而就在這時,葉向東代替忙於實驗工作無法脫身的葉向東,到首府去開了個報告會,當然,帶他來的,正是縣政府的公用司機小王。
小王當然不需要參會,隻需要坐在車上聽收音機就行了。
葉向東是個大忙人,不止在化工廠上班,在外麵還有一攤子忙不完的事情,等會一開完,領導們還沒走呢,他借口工作忙,一溜煙兒的就出來了。
當然,他可不是去工作,而是準備帶著小王去賺點小錢去。
蘇湘玉以為葉向東隻是滾著個桶子賣雞蛋賺錢,但事實上,向來他那桶子裡,不止能滾雞蛋,還能滾很多種的生活用品,而且,除了給蘇湘秀賣雞蛋的時候他需要親力親為,其他的時候,全額爾縣的倒爺們,都是他手下的小弟。
哪個農場有啥,那個鎮子上缺啥,這些事情在他的心裡那就是一本清晰明了的賬,全縣的倒爺,全靠他才能賺大錢呢。
這不,倆人一路開著車風馳電掣似的,三個小時的功夫,朝陽農場已經遙遙在望了。
而比他們早出發三個小時的,從首府來的班車,也正好在農場停了車。
“小王,停車停車。”葉向□□然就叫了一聲。
小王一腳踩刹了車,側首問說:“咋啦?”
“你等等……”葉向東望著車窗外頭,眯眼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是哎喲一聲:“我媳婦兒今天恐怕完蛋了?“
“為啥?”小王一頭霧水。
葉向東還在外望著車窗外頭呢,外頭,從班車上下來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頭上頭一頂貂皮帽子,身上穿一件羊毛外翻的羊皮襖,裡麵是一套嶄新的解裝裝,羊皮襖的襟子上還插著一支筆。
隻看那眉毛一瞪,葉向東的心就跳了一下。
他的繼外婆,馮明遜的媽,原朝陽農場的生產主任梅乾菜,一臉的意氣風發,就從班車上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