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上任(2 / 2)

季場長應該還有事情,欲走,但叫梅乾菜拉著,走不了。於是隻好不停的望著表點頭,應付一句嗯嗯啊啊的。

蘇湘玉心說還好來的及時,把老太太給攔住了。

“小蘇同誌,你來乾嘛?”蘇湘玉正準備往總場的大院裡走呢,馮明遜從吉普車上下來了,手裡還夾著一支煙,攔住她問說。

自打分手之後,倆人幾乎沒有私底下說過話。

而且現在蘇湘玉是場長,官壓一級,他反而成下屬了,問完,才發現自己這稱呼有點不對,把煙頭扔到地上說:“蘇場長你放心,我媽也就隨便鬨鬨,我不會讓她拍電報的,拐人孩子這種事情,我不可能做,這你放心。”

見蘇湘玉不說話,他又說:“向東那孩子就是頑皮,人家在北京有對象呢,跟你也就是鬨著玩兒,你大概不知道,他就跟女同學鬨著玩兒,還害死過一女同學。”

談對象的時候都沒說過貼心話,現在她得喊他一聲舅舅了,他都願意跟她私底下交個心啦?

“馮主任,我覺得我們應該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工作時間不談私事。”蘇湘玉冷冷說。

這話,可是當初馮明遜說給她聽的喲,現在還給他,怎麼就那麼爽呢?

“蘇湘玉不行,生產是什麼,管理什麼,她個小姑娘懂個啥。季懷國,你們以為她當選場長就是民主的勝利?放狗屁,她知道幾月播麥子,一次播種,一畝裡要多少種子嗎?她知道播種之前種子上拌的是啥藥嗎?她知道怎麼分配男女知青嗎?萬一男知青們鬨起來,你就說說,她一個姑娘怎麼管?”總場的大院裡,梅乾菜正在滔滔不絕的跟季場長說著。

邊說,唾沫那叫一個橫飛。

……

見季懷國不說話,她又說:“再說了,你也不想想,你一三十四五的男同誌,給一個十八歲的女同誌投決定性的一票,你就沒想過,這要傳出去,彆的那些農場的場長們要怎麼編排你?”

季懷國隻好說:“那不明遜還在一分場,生產的事情可以讓明遜來乾嘛。”

“讓明遜乾,那為啥不讓明遜當場長,你們捧那麼個啥都不會的女同誌上去當擺設嗎,哦,還是看她漂亮,想著朝陽農場都得靠她來出風頭,靠她的臉蛋兒就把朝陽農場的生產力整個兒給帶上去?”梅乾菜絲毫不饒。

季懷國叫她說的滿頭是汗,大冬天的,冷風呼呼的刮著,他還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汗。

早知道蘇湘玉上任,肯定有人反對,但季懷國沒想到梅乾菜會從首府跑回朝陽農場來反對這事兒啊。

“那您說怎麼辦?”季懷國問梅乾菜。

梅乾菜說:“要我說,就給她個生產主任就完了,場長必須讓我們家明遜來,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搞生產,你們也真是搞笑,我吃過的鹽巴,都比她吃過的麵多。你要不答應,季懷國,我還回來給你當生產主任。”

梅乾菜的工作做風季懷國還是領教過的,她要真回來當生產主任,他估計自己得蛻層皮,所以,季懷國這時候也特彆頭疼,想著能怎麼把老太太的火給熄滅了。

不過就在這時,蘇湘玉就迎上去了:“喲,梅主任,前兒您還說讓我把咱們農場的生產發揚光大,繼承您的意誌呢,咋今天我聽著,你就把我說的一文不是?”

這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蘇湘玉隻喜歡用一招對付,那就是當場戳穿。

但是,梅乾菜都已經準備一晚上了,豈會打沒把握的仗?

“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多少飼料來喂豬,豬喂出來大家一頓吃完,明年的豬拿啥來喂?你知不知道明年的生產要怎麼搞?農場沒錢就沒得買種子,開年你連種子你都下不進去。”梅乾菜指著蘇湘玉的鼻子,差點就要跳起來。

“小蘇同誌,你先回去,我勸勸梅主任,好不好?”季懷國連忙說。

沒錢買種子,這是整個大農場的事情又不是蘇湘玉一個人的問題,但季懷國也無法得罪老領導,所以得先把蘇湘玉給勸開。

而馮明遜也來拉蘇湘玉了:“湘玉,你讓一步行不行,我媽身體有病。”

有病?

借著病借了她兩百塊到現在不還,老太太這還有理了這是?

梅乾菜一看兒子到現在還向著蘇湘玉,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拍馮明遜的脖子上了:“有點出息吧你,這是個狐狸精,勾人勾到你大姐頭上了,草雞飛上枝頭,她還妄想當鳳凰呢。”

工作上乾掉了她兒子,生活上勾走了她閨女的繼子,梅乾菜的憤怒值已經爆表了。

老太太擼起袖管,一手叉腰,唾沫橫飛的就豎到蘇湘玉的麵前了:“不行,我今天非得跟你好好兒掰扯掰扯不可,你可是知道的,我混身上下都是病,今天要出個三長兩短,我就光榮犧牲在這兒,我也不能叫你一個十八歲小丫頭在我頭上蹦噠。”

而就在這時,於磊帶著才從車間出來的葉向東,倆人是騎著一輛二八自行車趕來的。

於磊一下車就說:“乖乖,那不咱們梅主任,你那便宜外婆,她咋跟我嫂子乾上架啦?”

葉向東都難得不笑了:“她惹誰不好,惹這老太太?”

要說葉向東的個頭,一米八三,那還是赤腳量的,要說知識層麵,他也是有金字招牌的大學畢業生,怕一個老太太,傳出去真要給人笑話。

但是,饒是他天不怕地不怕,還真就怕梅乾菜。

為啥?

因為梅乾菜混身上下,不止有肝病,還有心臟病,聽說膽囊裡還有結石,尿路還時不時的堵塞,總之,混身上下是病。

當初馮明豔剛嫁過去的時候,梅乾菜一年就要去三趟北京。

不說因為肝病的問題嚇的韓慎那麼疼葉向東的人從此經過總參大院都得繞道兒走,就是葉向東,一看見她也得頭皮發麻。

一碰就倒,聲音一衝就犯心臟病,犯了病就得送醫院,一進醫院就是八天的吊瓶,你看她平常出門,擠班車的時候威風凜凜,就跟那從少林寺下來的武僧一樣,但你隻要一挨,她立馬就能倒,倒下就能把你訛到你沒脾氣。

關鍵是你甭看她混身那麼多病,偏偏怎麼折騰都不死,白白把彆人全給折騰的死去活來。

所以,葉向東在看到梅乾菜的那一刻,下意識覺得,蘇湘玉這回肯定是完蛋了。

而梅乾菜呢,一看著葉向東,那簡直就叫個瞌睡遇著枕頭,碰瓷隻差個黴主,恨不能立刻倒在葉向東的麵前,好轉眼就給北京拍個電報,讓馮明豔在葉老爺子麵前,好好兒的壞上葉向東一水。

還怎麼還可能讓蘇湘玉走?

這麼好的機會,正是需要她大乾一場的時候啊。

梅乾菜不放人,蘇湘玉也還在戀戰,這倆個女人今天看來是扯不開了。

“你要不想明天就給她訛上,現在就跟我走。”葉向東連著拽了蘇湘玉一把說。

“你是不是覺得,今天這老太太得給我耍一招心臟病發?”蘇湘玉反問。

那還用說嗎,梅乾菜彆的不擅長,發心臟病,那就跟自來水似的,一擰就開,一擰也就能關上。

所以葉向東才怕她,一個年青人,總不能跟一個一身是病的老太太計較吧。

“那你可看好嘍,看我今天怎麼能叫她的心臟病犯不出來。”蘇湘玉揚頭看了看天說。

今天是個晴空萬裡的好日子,不過西邊隱隱發紅,下午應該有暴雪。

而葉向東呢,不是覺得她對付不了梅乾菜,必輸無疑嗎?

很好,她今天就得讓大家看看,怎麼對付這個老太太。

一個老太太都對付不了,她一分場的生產還怎麼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