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惠沒回應麗莎,直接來找自己,蘇誌宇看在眼裡,自然猜到沈惠惠發現自己的母親被為難,心裡不高興了。
不過他和麗莎的想法一樣。
繡芬他們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沈惠惠這麼個農村小丫頭。
他一沒有對繡芬說出不好聽的話,二沒有做出不尊敬長輩和客人的事。
繡芬一進門,他就安排高大上的西餐招待。
發現繡芬沒吃過西餐,他立即讓麗莎教繡芬這麼用餐,努力讓繡芬適應豪門生活。
整件事情下來,哪怕一旁的周先生都挑不出他的毛病,蘇誌宇難道還怕沈惠惠不成?
他笑了一下,冠冕堂皇地沈惠惠道:“惠惠妹妹,餐桌禮儀體現了一個人的素質與教養,更折射出了背後家庭的教育與熏陶。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要養成遵守良好餐桌禮儀的好習慣,不僅是為了我自己,更是尊重他人,所以即使平時在家吃飯,也要認真對待遵守,不隻我,我們全家人都這樣的。”
蘇誌宇是衝著沈惠惠說這話的,一整段話裡,半個字都沒提繡芬。
然而旁邊的繡芬卻尷尬地低下頭。
沈惠惠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期最敏感的階段。
今天在彆墅內的遭遇,繡芬覺得自己一個大人都快承受不住了,簡直不敢想象女兒此時的心情。
蘇誌宇之所以這麼出色,因為他是白琴的兒子。
而惠惠,也因為是自己的女兒,所以跟著自己一同在彆墅裡被人嘲笑……
繡芬忐忑又羞愧地看著沈惠惠,做好了女兒滿麵痛楚怨恨自己的準備。
然而下一瞬,卻發覺惠惠將手放到了桌子底下,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抓住了她的衣擺。
雖然消瘦的少女臉上的神情比繡芬平靜鎮定太多。
但那雙藏在桌子下的小手,跟雞爪子似得,緊緊攥著母親衣擺的一角。
微微顫顫的模樣,像是從母親身上汲取力量,又像是在安慰著她。
繡芬一愣,心中一陣酸澀,又是難過又是心疼。
看著這樣的女兒,剛剛的窘迫和尷尬,立即消散了不少。
她想也不想,立即將手中的刀叉放下,然後把手放到了桌子底下,握住了沈惠惠的手。
當母親冰涼的手與她緊握之後,沈惠惠就像是得到了某種肯定似得,臉上的神情越發明亮起來。
沈惠惠對蘇誌宇道:“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重視這些細節,可是誌宇哥哥,你為什麼一直坐在錯誤的座位上呢,是有什麼用意嗎?”
蘇誌宇一愣,莫名其妙地看著沈惠惠:“錯誤的座位?你在說什麼啊?”
沈惠惠握著繡芬的手,在心裡冷笑。
果然是半桶水愛晃悠,也就欺負一下繡芬這種從來沒來過大城市的人了,今兒但凡換個吃過西餐的人坐在這裡,都能把蘇誌宇吊打的媽都不認。
沈惠惠道:“西餐就座的排法主要是兩種,一種是英美式就座方式,主人位於長桌兩端,左右兩側則為客人的位置;另一種是法式就座方式,主人坐在中間,客人往旁邊就座。”
她的聲音不大,不過餐廳寬敞,又沒有多餘的雜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此時,長桌兩端並沒有坐人,顯然蘇誌宇沒有按照英美式就座方式來。
同時,他也沒有按照法式就座方式入座。
因為法式就座方式需要主人坐在中間的位置。
而身為主人的蘇誌宇,現在卻坐在右側靠邊的座位上,位於沈惠惠位置的正對麵。
蘇誌宇聞言,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什麼法式英美式,坐個位置而已,還能有這麼多講究??
當然,這種話,心裡想想可以,嘴上是萬萬不能說的。
畢竟他剛剛說了那麼一大通冠冕堂皇的話,這還不到兩分鐘呢,總不能當場自打嘴巴吧?!
蘇誌宇聽不懂沈惠惠在說些什麼,見一旁的周先生也沒反駁,他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一旁的麗莎。
麗莎震驚地看著沈惠惠,怎麼也想不到,黑黑瘦瘦的農村小女孩,竟然會說出這麼一段話。
這種細節,連她沒有刻意去回想,都不記得了,沈惠惠怎麼會對西餐就座這麼了解?
見蘇誌宇看過來,當著周先生的麵,麗莎也不敢撒謊說假話,隻好尷尬地對蘇誌宇點了點頭。
蘇誌宇見狀,忍不住狠狠瞪了麗莎一眼,要不是四周有人,他估計當場能罵出來。
他早就知道繡芬今天要來,今晚的這頓西餐牛排,就是特意給繡芬準備的。
明明進行的很順利,結果竟然敗在了座位這麼小的事情上。
連沈惠惠這麼個農村黃毛丫頭都知道的西餐禮儀,麗莎明明知道,當發現他坐錯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提醒他,導致他被沈惠惠當著所有人的麵拆穿……
這是存心給他找不痛快呢!
蘇誌宇心裡氣得不行,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發火的時候。
他張了張嘴,想要隨便找個借口挽尊一下,快點把這個話題跳過去。
可惜,沈惠惠向來是趁人病要人命的性格,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等蘇誌宇把話說出來,沈惠惠又道:“不管按照法式還是英美式的就座方式來看,誌宇哥哥現在坐的座位,都是隻有客人才能坐的位置。”
“按理來說,誌宇哥哥家裡這麼重視用餐禮儀,不應該犯下這樣基礎的錯誤啊……”
她疑惑地說著,很快又像是想通了什麼似得,恍然大悟地道:“哦,我明白了,在誌宇哥哥的心裡,你一直認為自己是這棟彆墅的客人,所以這麼重視用餐禮儀的你,怎麼也不肯坐上主人的位置,一定要坐在客人的座位上。”
說完,沈惠惠還深怕氣不到蘇誌宇似的,怯怯地反問道:“誌宇哥哥,我猜得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