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七十大壽在即,蘇誌宇匆匆離開,其實是回去為了給老爺子過壽。
十年一次的大壽,白家從前年就開始準備了,為的就是風光大辦,給老爺子掙足麵子。
據說京都那邊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前來賀壽。
到時候貴客滿堂,在場隨便一個人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作為老爺子的親人家眷,不管有沒有錢,這些年過得如何,都必須到場給老爺子賀壽。
送什麼禮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來,心意得到。
老人家年紀不小了,最盼著闔家歡樂團團圓圓的,隻要兒孫過得好,老人家就心滿意足了……
……
各種關於白老爺子大壽的小道消息,在彆墅裡流傳。
沈惠惠聽完,就和沒聽見似的,那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在她看來,這件事跟她和繡芬,就沒有半點關係,自然不需要多關注。
一開始她以為繡芬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漸漸地,沈惠惠發現繡芬最近似乎藏了什麼秘密似的,表現得有點兒奇怪。
這一天,吃完午飯後,繡芬又一次拒絕了沈惠惠一起看電視的邀請,說犯困了,想要回去睡午覺。
沈惠惠目送著繡芬的背影。
按照以往正常情況,她們母女兩吃完飯後,一般會一起散散步消消食,或者看一會兒電視放鬆一下,到了下午兩點左右,回去睡個午覺,睡醒後繼續玩耍一會兒,就可以準備吃晚餐了。
這樣的作息安排持續了將近半個月,但最近幾天,每當午後時分,繡芬都要先回去睡覺,留沈惠惠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
更神奇的是,沈惠惠看完電視回去後,已經睡了好一會兒的繡芬,還會躺下和她一起睡。
沈惠惠這每天的睡眠時間,已經足夠充足的,繡芬的睡眠時間,比她還要多幾個小時。
要是隻是睡得多就算了,但詭異的是,睡得越久,繡芬看起來就越發疲憊。
原本在彆墅這樣休養度日,繡芬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但自從她不和沈惠惠一起看電視劇,一個人回去午睡後,那氣色又慢慢變差了,最近眼下甚至出現了黑眼圈,根本不像是每天睡眠充足的樣子。
繡芬是個成年人,而且還是自己的長輩。
沈惠惠可以理解有不想讓女兒知道的小秘密。
所以當繡芬提出要提前回去睡覺,讓沈惠惠一個人留下來看電視劇的時候,沈惠惠沒有提出任何反駁。
實際上她對電視壓根就沒興趣。
沈惠惠不愛看新聞和農業頻道,而現在正熱播的電視劇,經典的吧,比如新白娘子傳奇,西遊記啥的,她早就在網上刷的差不多,劇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些不經典的,沒有流傳下去的,也沒什麼看頭。
畢竟看慣了後世高清特效影視作品,再回頭看古早的電視劇,除非劇情特彆好的,否則很難有代入感。
沈惠惠看電視劇,是為了陪繡芬,現在繡芬走了,就剩下她一個人,為了尊重繡芬,沈惠惠隻好勉強一個人留在客廳看電視。
但眼看著繡芬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沈惠惠有點兒坐不住了。
有自己的小秘密可以,但她不希望繡芬把自己的身體弄垮。
她們是母女,有什麼話完全可以敞開來說,如果繡芬覺得她比較礙事的話,沈惠惠也可以搬出去住。
反正彆墅這麼大,房間多得是,她現在的身體雖然才十五歲,但骨子裡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住的。
這樣想著,沈惠惠當即起身跟了上去。
沈惠惠原意是想追上繡芬,趁著身邊沒人問個清楚,不過讓她意外的是,繡芬的腳步很快,沈惠惠剛走出去,就看不到她人影了,無奈之下,沈惠惠隻好朝主樓走去。
主樓的木門沒有鎖,隻有從裡麵放下門閂才算合上。
繡芬雖然先回來了,不過沈惠惠一會兒還要回來午睡,因此木門半掩著,並沒有從裡麵反鎖。
沈惠惠推開門,一腳踏了進去,不過她想了想,又回到門邊,用力敲了兩下木門:“媽,我回來了。”
沈惠惠話音剛落,裡頭就傳來了東西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即使看不到裡麵發生了什麼,但光聽聲音,沈惠惠已經可以腦補繡芬手忙腳亂的樣子了。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站在門口耐心等著。
原以為繡芬估計要等兩三分鐘才能出來,沒想到下一刻,就見繡芬拉開房門,麵色尷尬地看著沈惠惠:“惠惠……”
沈惠惠以為繡芬會收拾好再打開門的,沒想到裡頭的東西都還放在桌麵上,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繡芬一眼。
繡芬被沈惠惠這麼一看,臉上的表情更加尷尬,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沈惠惠走進門,隻見桌上放了一塊方形綢布,還有無數針線和刺繡工具。
這刺繡顯然繡了有一段時日,中間金燦燦的“壽”字已經成形。
雖然是繡在綢布上的,但乍一看卻宛如一個立體字,不論從哪個角度,都能看到同樣的金光,仔細一瞧,裡頭的細線紋路複雜,十分考究。
“壽”字附近,還有各種繁複的背景,不過目前隻打了個基礎,距離繡完怕是還有不少時間。
沈惠惠雖然不懂刺繡,但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看似簡單的一個字,卻是暗藏玄機,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才能繡到這一步。
她看著這個刺繡,沒好氣地道:“您每天騙我回來說午睡,就是跑回來繡這個?”
繡芬被沈惠惠一問,臉都漲紅了。
沈惠惠看著繡芬糟糕的氣色,還有眼下的黑眼圈:“不對,您每天都和我一起午睡,按理來說我們兩的睡眠時間是差不多的,怎麼還會有黑眼圈……不會趁我睡著後,半夜也爬起來繡了吧?!”
繡芬見沈惠惠生氣,弱弱地對沈惠惠解釋道:“好久沒繡東西了,有點兒手癢,所以就隨便試試……”
“那為什麼繡個‘壽’字啊,距離您過壽還有好幾年呢!”沈惠惠立即道。
繡芬尷尬地笑了一下,低下沒敢再說話。
沈惠惠看著繡芬這模樣,越想越氣。
結合最近彆墅裡的風言風語,繡芬這幅賀壽圖是繡給誰的,不言而喻。
白家要是一開始就把繡芬接回京都,大家見上麵,認個親,相處一陣,老爺子現在過壽,沈惠惠和繡芬就算窮得叮當響,也得想辦法給老人家準備點禮物,聊表心意。
但白家人從頭到尾,沒有露過麵,沒有打過電話,甚至連信件都沒有。
隻派出個周先生,把繡芬和沈惠惠從福水村裡接出來後,扔在省城的彆墅就不管了。
這可是白琴的地盤。
房子上寫著的,是白琴的名字,家裡的傭人去,全都是白琴招進來的。
沈惠惠和繡芬進彆墅第一天,連進個門都被人羞辱,吃頓飯都不安生,要不是沈惠惠機靈,日子還不知道過成什麼樣呢。
現在好不容易把蘇誌宇趕走,白琴也被壓得抬不起頭來。
沈惠惠和繡芬在彆墅裡,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有充足的食物,有傭人伺候,簡直不要太舒坦。
沈惠惠甚至覺得,白家不把她們帶去京都,也挺好的。
她們就在省城住下,這彆墅附近,就有好幾所學校,沈惠惠已經開始物色學校了。
九十年代入學標準還沒有後世卡的那麼嚴,學校更注重的是學生的成績。
沈惠惠剛高考完,雖然九十年代的教材和後世不大一樣,但來來去去就那麼些知識點,她惡補一下,還是有希望跟上,甚至恢複自己正常考試分數的。
至於白老爺子過壽……
反正白家沒認回她們,繡芬還姓繡,沈惠惠還姓沈,所謂的子孫賀壽闔家團圓,就沒包括她們兩。
這事和她們沒啥關係,她們就沒必要跟著摻和,窩在彆墅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所以這些天來,沈惠惠明明聽到了各種消息,但卻半點表態都沒有,隻當做耳邊風,聽過就忘。
原以為繡芬和她是一樣的。
哪裡想到繡芬竟然給那沒良心的白家人準備了禮物。
而且還是瞞著自己,每天偷偷繡!
她為繡芬的身體操碎了心,製定了各種營養餐飯,安排麗莎變著花樣做飯。
為了哄繡芬開心,陪繡芬看電視,和她一起散步,母女兩一起調養身子。
沈惠惠這具身體先天不足,養了半個多月也沒什麼起效,倒是繡芬,在沈惠惠的努力下,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容光煥發起來。
結果繡芬倒好,為了給白老頭準備禮物,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過個壽而已,又不是以後再也過不了了,白家那麼多人,也不差繡芬一個送禮,她何必上趕著呢!
越想沈惠惠越氣,一整天下來都沉著臉。
沈惠惠在彆墅住了半個月,早就是實際上的女主人,整個彆墅的人基本都在看她的臉色行事。
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沈惠惠除了手裡沒錢之外,簡直可以稱得上完美雇主。
她不會強行要求傭人加班,有時對彆墅的改造,會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會和傭人好好溝通。
偶爾比較標新立異的提議,傭人不小心做失敗了,沈惠惠也從來沒有責怪過任何人,會和彆人一起討論反思,爭取下一次做得更好。
雖然隻有十幾歲,但她的能力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在她的手下乾活,也遠比白琴要輕鬆快活得多……
一直以來,沈惠惠都是笑眯眯的,即便剛來彆墅第一天,被那麼多人刁難,沈惠惠也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然而今天,她卻難得地沉下臉,一整天臉上都沒什麼笑容……
彆說麗莎張阿姨這種在彆墅打工的傭人了,就連白琴發現沈惠惠心情不佳後,都安靜了一整天,直到吃完晚飯回去的時候,她才找張阿姨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沈惠惠這樣心機深沉的人氣成這樣?
彆墅就這麼大,壓根沒什麼秘密,張阿姨很快將中午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前幾天繡芬知道老爺子過壽的事情後,私底下找我問了具體時間,我就塞給她兩百塊錢鼓勵她給老爺子準備禮物,不過她沒要,隻拜托我弄一點針線布匹給她。這事我還和您說了,您讓我買了一大堆東西給她送去,記得不?”
“記得,當然記得了。幾百塊錢就想給老爺子準備壽禮,還自己做衣服……老爺子彆說收下了,估計看一眼都嫌晦氣,扔垃圾桶就嫌臟。”白琴嗤笑道,“怎麼,這事情沈惠惠不知道,繡芬竟然是瞞著沈惠惠做的?!”
“可不是。”張阿姨道,“這一轉眼過去了好幾天,衣服估計已經做完了,然後被沈惠惠發現了,據說中午的時候,母女兩大吵了一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