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2 / 2)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麵,老人家或許記不得她們的名字。

沒記住她的名字倒是無所謂,但是繡芬還是希望惠惠的優秀,能被白老爺子看到。

繡芬當即道“我的名字叫繡芬,這位是我的女兒,她叫沈惠惠,惠國惠民的惠——”

然而繡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啟智的聲音打斷了。

“——孫醫生,麻煩將病人送去醫院檢查看看。”

兩人聲音重疊,繡芬連忙停下來沒敢再說話。

白啟智對現場的人員進行逐一分配。

醫生帶走病人,保安收拾滿地散亂的桌椅,白棋和白書疏散賓客,配合其餘的工作人員將賓客一一送走。

期間,白棋和白書也曾嘗試過提出異議,畢竟蠟燭還沒吹,生日蛋糕還沒切,說好的好消息,都沒公布呢。

不過看著白啟智麵無表情的臉,再看這滿地狼藉的看台,兩人終歸閉上嘴巴,乖乖聽從吩咐。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白老爺子怕是也沒什麼心思過壽宴了。

這種時候,乖乖聽令最好,誰要敢反駁,就是觸老爺子的黴頭,當著賓客的麵老爺子不會說什麼,但事後追究起來,可有他們好果子吃……

白啟智將所有人都安排好之後,才再度看向繡芬和沈惠惠,對繡芬道“這位客人的裙子臟了,是否要去更換梳洗一下?”

繡芬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救人的時候,她距離李紹霖很近,李紹霖吐出的穢物不小心沾到了裙子上,留下了一些痕跡。

繡芬本身是不覺得這種痕跡什麼丟人的,畢竟剛才情況緊急,人命關天,裙子臟了就臟了,小事一樁。

但有錢人家規矩多,也許很在乎這些。

她要是一個人丟臉就算了,總不能連累白家丟人。

繡芬連忙尷尬地點了點頭,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去洗手間清理痕跡。

沈惠惠則跟隨著另外一名工作人員,走在白啟智的身後,朝裡頭不開放的廂房走去。

直到工作人員將門關上,房內隻剩下她和白啟智兩人,沈惠惠才反應過來“老先生有話想要單獨跟我說?”

白啟智轉過身看著沈惠惠。

從今天起,他正式跨入了七十歲。

七十歲,雖說已經是老年人,但又是老年人群體中較為年輕的年紀。

不少老人到了七十歲,還精神矍鑠,看起來精力充沛活力滿滿。

白家人卻是相反。

白老夫人年紀輕輕得了腫瘤,身子虛弱不說。

白啟智年輕時身子骨倒是十分硬朗,隻是白手起家創業,遠比普通富家子弟要累的多。

年輕時拿命賺錢,老了拿錢填命,說的正是白啟智這樣的人。

此時他拄著拐杖沉著臉盯著沈惠惠,要是換做一般白家小輩,早就嚇得兩股顫顫,沈惠惠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懼意。

她雙目清明地看著白啟智,白啟智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一老一少沉默地對峙著,最後竟然是白啟智體力不支,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了椅子上。

織星園是古建築,所有房間都是古代廂房格局。

此時白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手邊是一套茶盞。

沈惠惠見他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扶著椅子的扶手,想要倒茶卻有些不方便。

她想了想,秉著尊老愛幼的原則,便走上前,幫白啟智將茶盞擺好,為他倒上一杯茶之後,再退回到原地,耐心等候老人家發話。

沈惠惠的每一舉一動,白啟智都看在眼裡,望著桌上那杯倒好的清茶,白啟智緩緩道“小周不止一次在我麵前提過你,一直稱讚你聰慧過人,可惜生於鄉間,耽誤了這麼多年,要是從小生長在白家,肯定會是我最器重的孫輩。”

“周先生客氣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沈惠惠道。

周先生在白琴彆墅裡待了十天左右。

大部分時候,沈惠惠和他都沒怎麼說話。

他礙於白老爺子的命令,不能乾涉白琴和繡芬之間的事情,但沈惠惠感覺,周先生整體來說,還是比較偏向她和繡芬的。

沒想到回到白家之後,竟然還為她們美言了幾句。

“小周極少誇人,看得出你確實有幾分能力,比同輩中人要優秀不少。”白啟智道。

沈惠惠低著頭沒再說話。

她上一世的家境比白家略微遜色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

十八歲穿書成現在的十五歲,周先生遇見她的時候,沈惠惠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了。

也就是說她現在展現出的所有才能,都是上一世的累積。

沈惠惠自問自己也就是學習成績還算不錯,彆的和正常人沒太大區彆。

像繡芬紀爺爺那樣,發自內心地喜歡她,對她有超級厚的濾鏡,各種花式讚美,沈惠惠聽聽還挺開心的,白啟智的誇讚,總讓她覺得怪怪的。

“你們今天的來意,我大概知曉了。你們是白家流落在外的血脈,我白啟智的兒孫,既然你們想回來,那麼就回來吧。等過陣子,我會給你安排一個身份,到時候就把你記在白棋或者白書的名下,作為白家旁支改姓白,以後也是白家的一份子。”白啟智道。

“把我記在白棋和白書的名下?”沈惠惠一愣,“那我媽媽呢?”

“繡芬不能進白家。”白啟智道。

“為什麼?”沈惠惠簡直無法理解白啟智的決定,當即皺眉反問。

……

與此同時,彩錦樓一樓大廳內。

壽星提前退場,剩餘的白家人紛紛做著清掃後續的工作。

醫生帶著病人去醫院,賓客們紛紛被送走。

蛋糕上沒被吹滅的蠟燭徹底融化在蛋糕表麵,留下了焦黑的痕跡。

剛剛還熱鬨非凡的壽宴,轉瞬間稀稀落落,隻剩下了滿地狼藉。

白家為了這場壽宴,風光大辦,不僅租下了織星園彰顯人脈和身份地位,請來了報刊的記者和電視台的主持人,連明天的報紙和電視新聞都提前預定了,誰能想到,最終竟然是這樣收場。

大家搖頭歎息,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和八卦離席,誰也沒注意到其中一個角落,一位年輕的女士似乎發現到了什麼,她彎下腰,從一大堆被壓扁的盒子袋子中,翻出了一塊彆致的繡布。

繡布被四周的桌椅盒子壓皺,角落甚至被潑上了茶漬汙痕,但絲毫並不影響其精美。

將繡布攤開,隻見上頭栩栩如生地繡著一尊寶相莊嚴的觀音佛像。

佛像腳下,是熱鬨非凡的人間景象,似乎是某個大戶人家德高望重的老爺過壽,村民賓客以觀音像作為壽禮慶賀。

凡間百姓贈與觀音像祝壽,天上觀音真身顯靈,神明與百姓共同祝壽,可謂普天同慶,由此彰顯今日過壽人不僅深受百姓愛戴,更是被神明庇護。

雖然沒有任何題詞,但光看繡像,已然能感受出刺繡人對過壽老者那深深的尊重與敬仰。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此時在年輕女士看來,這幅觀音像不僅構圖精美,情重如山,更重要的是,其展露出的刺繡手法,更是令她震撼不已。

“簇金繡、亂針繡……全都是絕不外傳的獨門刺繡手法……而且還有這個從來沒見過的針法……”年輕女士說著,手不自覺撫摸上了佛像上的繡線,仔細觀察道,“起針後第二針在第一針的中間穿過,每根線至少由五種以上的絲線撚合而成……”(注②)

越看,她內心的震撼越深。

身為姚家新一代刺繡魁首,生平閱曆無數,國內首屈一指的刺繡大師作品,她都看過學習過,怎麼也沒想到,有天在一場壽宴上,在某個垃圾堆放的角落,無意中能看到這樣一副傳世精品。

每個風格成熟的大師,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

這幅繡品風格獨特且陌生,不是當代任何一位大師的作品,但其技藝精湛,簡直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橫空出世一位如此高人,卻這般默默無聞,強烈的反差越發令人驚歎。

“是失傳已久的刺繡重現於世,還是有人自創出新的繡技?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技藝,繡出這副觀音賀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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