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惠在學校苦學了一年, 現在終於放假可以徹底住在家裡,悠閒地享受假日。
高三暑假兩個月,沒有作業, 沒有任何負擔,是人生中最快樂的夏天。
繡芬也想趁此機會好好照顧沈惠惠, 畢竟九月開學後,沈惠惠又要馬不停蹄地去新學校上學了。
繡芬大早晨地出門買菜, 沒想到被車上的紀舒華看到,兩人簡單地打過招呼,又不自覺討論起油畫來。
繡芬不僅成功做出了各種顏色的顏料, 還把製作經驗全都分享給了畫館裡的遊客和學生們,可惜紀舒華因為身體原因常常不在, 看不到整個過程。
此時偶遇, 聊到這些,繡芬見自己家距離這裡不遠,便讓紀舒華在原地等她,她上去把自己的成果拿下來,紀舒華可以帶回家慢慢看。
家裡還有早晨剛做的一些糕點甜點, 繡芬不知道紀舒華吃了早餐沒有,便也順道帶了下來。
沒想到繡芬才上樓不到十分鐘, 再下來一看, 紀舒華氣色都變了, 整個人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繡芬趕緊把紀舒華扶上車,讓她回去好好休息。
目送著紀舒華的車子遠去,繡芬心裡騰升起了一絲擔憂和牽掛。
人年紀大了後, 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老人康複起來, 總是比年輕人要艱難許多。
這次是巧遇, 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會是什麼時候了。
兩人每次見麵,都非常匆忙,聊繪畫都來不及,哪有空說那些家長裡短。
繡芬不知道紀舒華的家在哪兒,也沒法探望她,得知她的最新情況。
要不下次去畫館的時候問問?
大家都和紀老師很熟的樣子,她問幾句應該沒什麼吧。
這樣想著,繡芬日常一邊照顧沈惠惠,一邊為下次去畫館做準備,偶爾下樓逛逛的時候,也會看看四周的車輛,指不定還能碰上紀舒華。
結果沒想到這天一抬頭,意外和白啟智對上了。
繡芬長這麼大,隻在白家壽宴上和白啟智見過一次,還是大晚上光線不如白天的情況下。
在那之後,兩人再也沒見過。
然而即使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再次看到他,繡芬還是一眼就認出白啟智。
她瞬間緊張起來,原本放鬆的手腳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往哪兒放。
上次分開得並不愉快,繡芬並不想在白啟智麵前丟臉,因此雖然心中很緊張,麵上卻是強裝鎮定的。
白啟智盯著她看,她也平靜地看回去,等白啟智下一步反應。
如果他隻是偶然路過,肯定會很快離開。
如果他繼續和自己對視,那很有可能……是來找自己的。
第二個猜測令繡芬心中一動,略微有些驚訝。
簡直無法想象當初那麼決絕的白啟智,會親自找上她。
要說繡芬最近生活中,最熱鬨的事情,莫過於沈惠惠高考了。
之前在南省彆墅的時候,就聽張阿姨和蘇誌宇說過,白家非常重視學習。
白啟智不會是因為惠惠過來的吧?
心中思緒亂飛,很快繡芬就發現,白啟智和她對視著,目光不僅沒有移開,反而邁開步伐,一步步朝繡芬走來。
“恭喜你的女兒在今年高考中取得佳績。”白啟智道。
這樣的祝賀,繡芬這陣子聽了許多,不過從白啟智的口中說出來,還是很不一樣的。
繡芬的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一年前在白家壽宴上的那個夜晚。
沈惠惠曾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她們可以不依靠白家,憑自己的本事在京都立足。
誰能想到,當天晚上沈惠惠就找到了靠山,存
下了一大筆錢。
短短一年的時間,沈惠惠更是在高考中證明自己。
不論精神上還是物質上,她都做到了。
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為了整個家,這一年多麼努力,繡芬都看在眼裡。
她的女兒很爭氣,比白家任何人都爭氣。
惠惠值得起這樣的誇讚。
繡芬沒有謙虛,點了點頭道:“謝謝。”
她這般神態,與一年前拘謹卑微的模樣已然完全不同。
白啟智看在眼裡,心中更加厭煩。
一年前,他不喜繡芬畏畏縮縮的模樣,而現在,他更不喜繡芬的毫不謙遜。
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小人得誌的傲慢。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用太客氣了。
白啟智道:“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兒,足可見你也是個聰明人,隻是有些事情,過猶不及。”
繡芬怎麼也沒想到恭賀之後,竟然收到這樣的話。
要是說她就算了,但聽白啟智這意思,顯然連帶著沈惠惠都一同譏諷了去。
繡芬當即皺眉:“白先生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啟智卻懶得與她多做解釋:“你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心裡明白,不要把那些見不得光的歪心思放在舒華身上。”
“我知道,她雖然是你的生母,可你們之間從來沒有相處過,你對她沒什麼正常孩子對母親的感情。但是關於你的事情,舒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身體不好,禁不住任何刺激。”
“但凡你還有點兒人性,就收起那些陰謀詭計,以後不要再和她接觸。”
說著,白啟智又想起了什麼,又道:“她是我的底線,就算是李國傑親自找上門也沒用,彆怪我不講情麵。”
說完,白啟智轉身就走。
繡芬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舒華?
白啟智說的人,是紀舒華??
紀舒華,竟然是她的生母……
繡芬腦海中,回閃過無數畫麵。
其實一切早有端倪,隻是她從來沒有往那方麵想過。
她和紀舒華第一次見麵,就在織星園中,白啟智壽宴當天。
所有人都說,白老太太身體不好,不會參加這些活動,繡芬內心就默認白老太太沒到現場。
怎麼也沒想到,她們在停車場遇到的,竟然就是白老太太!
第二次相逢,是在畫館。
紀舒華不止一次說,繡芬和她年輕的時候很像。
紀舒華的身體情況,和白老太太十分相似,都是不大健康,不能常年在外頭拋頭露麵。
隻是這個年紀的老人,總難免身子骨不大好,再加上紀舒華在外頭,都是用自己的名字參加活動,從不提及白家,所以繡芬從來沒把她和白老太太這個身份聯係到一塊兒……
畫館內學術氣氛十分濃厚,大家每次碰麵,談專業的事情都來不及,哪顧得上說家裡的私事。
繡芬從沒在畫館主動說自己家裡的那些事情,也不會去打聽彆人的……
如此陰差陽錯之下,她竟然以晚輩的身份,和自己的生母相處了這麼久……
不過,繡芬內心深處,還是有很多疑點。
白啟智為什麼突然怒氣衝衝地過來質問和警告她,是她和紀舒華的接觸,引發了什麼不好的後果嗎?
還有白啟智說的,關於她的事情,紀舒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紀舒華不知道真假千金事情,不知道白琴不是她的女兒嗎?
縱觀紀舒華過往對待自己的表現來看,繡芬越想越覺得,紀舒華恐怕真的不知情。
她竟然被瞞在鼓裡,連親女兒找上
門,又被趕出去都不知道??!
繡芬心中亂成一團,等她回過神來後想要攔住白啟智問個清楚,卻見白啟智直接坐進了車裡。
他顯然並不想和繡芬有更多的交流,一坐進車子就關上門合上窗戶,車子啟動迅速離開。
隻留下繡芬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許久都沒有走開……
……
沈惠惠電話打到一半,見繡芬這麼快就開門回來,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還在講電話中,也不好多問。
繡芬一回到家,就立刻鑽進了廚房,一直到沈惠惠講完電話,她才出來。
“媽媽,你不是要去農貿市場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沈惠惠奇怪地道。
要是以前,繡芬肯定六神無主,一眼就被沈惠惠看透。
但經曆過了這麼多事情,她也成長了不少。
回來後,趁著沈惠惠講電話這片刻工夫,繡芬進廚房洗了把臉,連續喝了好幾杯冰水,終於冷靜下來。
見沈惠惠關心地看著自己,繡芬努力像平常一樣微笑平靜地道:“下樓才想起早晨忘記喝水了,你不是說每天早晨起床後,要喝一杯水才最健康嗎,所以回來補喝了一下。”
沈惠惠聞言,忍不住笑道:“都下樓了,要喝水買一瓶礦泉水就行了,還特意跑上來,多麻煩啊。”
“那可不行,都是水,礦泉水要錢,自己家裡的水可不用花錢。”繡芬道。
她們現在手裡有不少存款,彆說放鄉下,就是放京都,都夠舒服生活很多年了。
但繡芬已經勤儉樸素慣了,哪舍得做出花錢買水喝這麼奢侈的事情。
繡芬說著,看了旁邊的電話一眼,轉移話題詢問沈惠惠道:“大早晨的,你剛剛在和誰講電話呢。”
“還能是誰,鐘校長啦。”沈惠惠就算再聰明,也猜不到繡芬竟然會在樓下碰到白啟智,見繡芬雖然有點兒怪怪的,但整體情緒穩定,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太大區彆,便沒再追問,而是就著繡芬的問題回答道,“老人家和我討論報考學校的事情呢。”
以沈惠惠的成績,基本上全國的學校都可以隨便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