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色這種鮮亮的顏色,女子們常穿,方遙倒是第一次見男人穿海棠色,奇怪的是穿在他身上並不顯女氣,更添妖異憐憐。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爹爹?
方遙蹙眉在腦海裡回憶了半晌,同樣對他全無印象。
她承認他長得有些姿色,是她見過一麵都會留下印象的程度,可也不至於讓她三年抱倆。
或許是打量得太久,男人的目光轉過來,二人視線相接,方遙不避不閃,提步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她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
方遙整理了下思緒,決定從頭問起。
“我失憶了,忘記了許多事,”她側坐著看向他,不放過他的神色變化,“我們是如何相識的?”
凡人男子嗓音溫潤,慢條斯理道:“七年前在青岩山下,當時你昏迷不醒,我救了你。”
那座古墟的入口就在青岩山,地點沒錯。
方遙又問:“為何過了這麼久,孩子這麼大了才來尋我?”
“你當時隻留下那枚玉佩和一個名字,我這些年去尋了許多宗門,一邊養孩子還要一邊賺盤纏,就一直尋到了今日。”
不是他不想來,而是養娃艱難、生活拮據,修仙者禦劍幾個時辰便能到達的地方,對凡人來說,可能要舟車勞頓數月。
方遙藏在袖中的手指蜷起,緊緊叩住了藤椅扶手。
其實那個玉佩的分量已經足夠,她隻是想再確認一遍。
饒是如此,她仍一時難以接受自己與一個凡人相好,還生了倆娃的事實。
方遙皺眉看著那倆還沒長到膝蓋高,一看就很難養的小團子,她平日裡隻會練劍,不擅於和孩子打交道,更沒有帶娃的經驗。
於是沉默片刻,同他商量:“要不我們……一人一個?”
實在不行,倆孩子她都可以留下,但她無法接受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
方遙想著若他同意,她可以多給他些靈石作補償。
然而那凡人男子聞言,鳳眸輕抬,望著她的眼神裡沒有怨也沒有恨,端得溫柔如水,溫聲解釋道:“孩子們都習慣跟我睡了,若沒有我在身側,會整夜哭鬨的。”
言下之意,並非我想糾纏你,可是倆個孩子還小,離不開我。
“……”
方遙徹底沒話說了。
“不怪大師姐,這真不怪大師姐。”大殿外,蘇明畫兀自搖頭感歎。
“你在念叨什麼?”景鬱沒好氣道。
“就這個凡人的長相,誰看了不迷糊?真不怪我們大師姐鐵樹開花,動了凡心。”
“大師姐才不是看臉的人。”景鬱反駁。
“你們都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頗具威嚴的熟悉嗓音從身後傳來。
三人同時打了個激靈,齊齊回頭,手忙腳亂地行禮:“師父。”
“想聽就正大光明地進去聽,是你們大師姐的事,又不是外人,就這點出息!”
虞望丘簡直沒眼看這三個偷聽牆角的弟子,徑直大步走進大殿,三人得了準許,連忙緊跟在他屁股後麵進了殿。
“掌門。”
“師父。”
殿裡的眾人齊齊起身。
方遙沒想到師父會因為此事提前出關,當下更有些抬不起頭來的難為情:“因弟子私事,擾得師父清修,弟子慚愧。”
虞望丘擺擺手,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為師清修並非一朝一夕之事,與你無關。”
他的修為止步化神境中期,已經十年有餘,並非閉關時間不夠,而是缺少契機和機緣,否則就算清修百年也是無用功。
更何況,宗門招新在即,他遲早也要出關的。
虞望丘在主位落座,眾人跟著坐下,方遙因為沒回完話,還獨自站在大殿中央。
虞望丘開始著手處理正事,他看了看左邊的方遙,又看了看右邊並排坐著的兩個奶娃娃,點頭道:“長得確實像極了遙兒小時。”
景鬱在外麵偷聽半天,此時臉憋得通紅,一副想開口又插不進話的如坐針氈。
虞望丘發現了,問:“景鬱,你有話要說?”
“僅僅是長得相似,以及一件丟失的信物,也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師姐的孩子。”
此話一出,惹得虞望丘和方遙齊齊皺眉。
虞望丘記得很清楚,當年方遙在古墟裡失蹤,他派了許多弟子去尋,都快把古墟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這說明有極大的可能,她當時躲進凡人城中了。
且那塊玉佩是方遙她娘的遺物,絕不可能隨便送人,再加上那倆孩子酷似方遙的容貌,這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
這倆孩子八成就是方遙的。
虞望丘抬眼看向坐在倆孩子邊上的那位凡人男子,目光凝頓。
心道難怪難怪,這容色這氣質,連他巔峰時期都退讓三分啊。
那八成可能性瞬間就拔高到了十成。
“我無需證明,我帶孩子來,為得是一家團聚,”那個凡人男子極冷地瞥了一眼景鬱,隨後看向方遙,眼神裡多了幾分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嗓音漸輕,不卑不亢中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幽怨和委屈。
“……若不願相認,我便帶孩子們走,不必說些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