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珍珠(2 / 2)

看似熱鬨喧嚷的客棧裡,實則危機暗藏,就連這端茶送菜的店小二,身後都露著一條覆著鱗甲的蜥蜴尾巴。

“客官,您身後背著的那東西沉不沉啊,”店小

二吐著信子,掃了眼他身後那不知是古琴還是什麼的玩意,貼心地問,“要不要我給您再拿個條凳,您放下來?”

“不必。”

在這種地方,守拙怎麼敢讓自己的本命劍離身,而且若是黑布被人揭開,露出裡麵萬鈞劍的樣子,他是人族劍修的身份也會暴露,這對他接下來要打探消息的事很是不利。

守拙看似在專注地喝茶,其實餘光一直在留意客棧裡靠窗戶那桌的兩個人。

他們身穿特製的黑袍,臉上帶著銀紋麵具,全身包裹的很嚴實,但舉筷夾菜時,露出來的那半隻手還是露出了些許端倪——他們的整個手背、指縫中,甚至指甲上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冥紋。

那是兩個幽冥信徒。

上次順梁出現了一隻感染了冥紋的罪妖,師父放心不下,遂派了他來此地暗中調查,幽冥信徒是否真的已經和妖界的人暗通款曲。

守拙初來這座城就盯上了這這兩個幽冥信徒,他們每日都會來這家客棧喝茶,已經一連三日了,明顯是在等什麼人。

守拙也在這家客棧蹲守了三日,為得就是弄明白他們到底在等誰。

功夫不負有心人,沒過一會兒L,一個身材有些瘦弱的男人走進了客棧,他戴著半張鷹嘴麵具,露出來的下巴瘦削,眼神陰鷙,身邊還帶著兩個仆從,一進店中,就朝著那兩個幽冥信徒走去,在他們那桌坐下。

店小二奉上熱酒,三人推杯換盞,很是熟稔的模樣。

守拙的視線在那個戴鷹嘴麵具男人的腰間停頓,發現他的束腰上墜著一個刻有符號的腰牌,他認得那個符號,是妖族字跡的字跡,代表著這個男人至少是妖族軍隊裡的級彆很高,至少是都督級彆。

果然如師父猜測,這些幽冥信徒和妖界高官有密切往來。此人已官至都督,很大可能是得了妖王授意。

守拙麵上鎮定,掌心已經開始冒汗,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帶回靈霄宗。

他們三人的聲量太小,守拙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麼,剛想偷偷放出一抹神識探查,那戴鷹嘴麵具的男人不經意朝他看了一眼。

他頓時不敢再妄動。

他們三人聊了一會兒L,就上了客棧的二樓,似是回房休息去了,守拙喊來店小二結算茶水錢。

“龐都督,靠角落坐著的那個妖似乎一直在盯著我們。”上樓時,仆從低聲對鷹嘴麵具的男人說道。

“他不是妖,是人修。”

龐提跟人修打得交道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人手上握劍握出來的薄繭,不自然的坐姿,腳上那雙風塵仆仆趕路略有磨損的布鞋,哪一樣都是破綻。

他輕描淡寫道:“派人盯著他,若是路過便罷了,若是來打探消息的,殺。”

方遙一直拖著蘇明畫對招練劍,直到太陽落山,方才罷止。

蘇明畫到後麵收劍入鞘的時候,手腕都在打哆嗦,對了幾次才對準劍鞘,把鳴潮劍收回去。

跟大師姐對招,實

在太可怕了……

方遙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倆崽崽正在吃晚飯,一人抱著一個白花花的發麵饅頭啃得正香,謝聽正在動手給倆崽崽盛雞湯,見她回來,語氣如常道:“回來了?”

“嗯。”方遙也如常地應聲。

她在桌前坐下,謝聽順手給她盛了碗熱湯,後者伸手接過。

動作之流暢自然,仿佛清晨那樁尷尬的事,從未發生過。

阿圓烏溜溜的眼睛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娘親,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方遙從以前隻吃辟穀丹,到現在,已經習慣了陪倆崽崽吃上兩口飯,用完晚飯,她照例用噴壺給阿正噴了噴腦袋上的土豆花。

晚上講話本子的時間,方遙給他們講了一個深海裡的小鮫人愛上人族小姑娘的故事。

人族小姑娘很貧窮,跟著爹爹以捕魚賣魚為生,偶然結識了在海裡生活的小鮫人,二人一見鐘情。鮫人得知小姑娘很清貧,便用自己眼淚化成的珍珠,送給小姑娘。

但小姑娘卻沒有收,她隻想讓小鮫人開心快樂,哪怕這一顆珍珠都能讓她從小山村裡搬去大城鎮,換一套漂亮的新宅子,她也不想讓小鮫人哭泣難過。

“小鮫人很是感動,便在成年後化出了雙腿,上岸後和小姑娘結為夫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方遙說著合上話本。

這個故事很美好也很甜,沒有斷尾換藥的可憐狐狸,也沒有薄情寡義的養蜂女。倆崽崽沒有哭沒有鬨,很心滿意足地聽完。

也在旁邊聽完話本的謝聽,眼裡露出了些許疑惑之色,這個故事他看過,他記得故事的結尾不是這樣的?

故事真正的結局當然不是這樣,小姑娘和鮫人結婚後還發生了一些故事。

小姑娘和鮫人成婚後,很快懷了孕,生產之時,鮫人在屋外焦急等待,聽到小姑娘的哭喊聲,心疼不已,流下的眼淚聚成了一地的珍珠。

小姑娘的父親發現此事,才知道女婿原來是鮫人所化,貪念和對妖族的敵視讓他舉起了屠刀。等小姑娘誕下孩子,看到父親滿手鮮血,才知道丈夫已經被父親所殺,傷心欲絕,隨之氣絕而逝。

而此時小姑娘剛誕下的嬰兒L,仿佛知曉爹娘已逝,發出了第一聲哭啼,淚水凝結成了珍珠。這嬰兒L有一半的鮫人血脈,自然也有淚水化珍珠的能力。

那狠毒的祖父將嬰兒L捧在懷裡,如獲至寶。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而那鮫人小嬰兒L的結局自不用說,自是被那惡毒祖父磋磨軟禁養大,整日以淚洗麵,用珍珠以換取錢財。

聽聽,多麼黑暗的結局,方遙若是如實講出來,倆崽崽不得哭得淚水流成河,他們今晚就彆想睡覺了,好在她及時打住,以二人成婚為結尾,糊弄過去。

方遙把話本遞給謝聽的時候,不免低聲抱怨:“你這買的是什麼話本子?一點也不適合小孩子聽!”

“……”

謝聽一時無言以對。

這個話本在妖界可流行了,他好不

容易才買到人族文字的版本。

不過他細想了想(),這話本好像都是妖族長者拿來講給孩子聽◥(),用作告誡他們人族奸詐陰狠險惡,警示他們遠離人族。

……好像確實不太適合倆孩子聽。

正要躺下睡覺時,方遙想起什麼,忽然道:“阿正,你和我換個位置,你和妹妹都睡中間。”

阿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娘親忽然要換位置,仍乖巧應道:“好。”

不僅如此,方遙還找來一小截紅繩,輕輕地把她的手腕和阿圓的手腕綁在了一起,這樣阿圓一離開她身邊,她就能知道了。

看著她防賊似的一係列操作的謝聽:“……”

倒也不至於如此……

其實,方遙此舉倒不是防他,而是防著點自己。

她從未和旁人同榻而眠過,竟不知自己有熟睡後胡亂摸人腹肌的毛病。

這毛病可不能慣著,得改。

於是今日入睡後的深夜,謝聽和方遙之間可就不止隔著阿圓了,隔著整張床最遠的距離。

但謝聽還是想掙紮一下,他用狐尾把阿正輕輕撥去床尾,便趁勢往裡挪了一個身位,輪到阿圓時,卻怎麼都解不開她和阿圓手腕之間的小細繩,忙活得額頭上都出了汗。

阿正睡覺的動靜淺,中途還醒了過來,揉揉眼,發現自己怎麼滾到了床尾,又抱起被子擠開謝聽,睡回了原位。

前功儘棄……

算了,放棄了。

謝聽不甘地看了眼窗邊方遙安靜的睡顏,怨念地抱著自己的被子,側身睡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連續兩晚摟著心上人入睡,謝聽的胃口都被養刁了,眼下懷裡空落落的,格外不自在。

天色剛漏了一縷曦光,謝聽就醒了過來。

然而,這一睜眼就把他嚇得一身冷汗。

阿圓睡得倒了個頭,臉蛋埋在枕頭裡,屁股撅著,這睡姿太過恣意放鬆,雪白的狐尾不知什麼時候被放了出來,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悠然搖晃著。

那尾巴尖上的絨毛,正一下下地掃著方遙的臉頰。

方遙閉著眼,眉頭微皺,似乎隨時都要醒過來。

謝聽情急之下直接上了手,一把薅過阿圓的尾巴,把她藏到身後。

他剛動手,和阿圓手腕用紅繩綁著的方遙也一同被扯醒過來。

阿圓睡得正香,直接被薅尾巴薅醒,尾巴疼又加上起床氣,不滿地叫嚷:“爹爹,你拽我尾……唔唔!”

謝聽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垂下的眼睛裡濃濃的警告之色。

阿圓這才頭腦清醒,意識到娘親也在,連忙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以前倆崽崽白天藏著耳朵和尾巴,晚上睡覺時總能釋放一會兒L,可和娘親同住之後,晚上睡覺也要格外注意收著尾巴。

這兩天把倆崽崽都憋得不行,尤其昨晚全程靠著娘親睡,阿圓睡得太過放鬆,一時不小心就把尾巴露了出來,在爹爹的眼神提醒下,她連忙把尾巴卷起收了回去。

方遙解開手腕上的紅繩,看到被他捂著嘴巴隻能嗚嗚叫的阿圓,蹙眉道:“大早上的,你捂孩子的嘴巴做什麼?”

瞥了眼阿圓身後,見她已將尾巴收了回去,謝聽方鬆開手,眯眼朝方遙笑了笑,鎮定自若地解釋道:“阿圓睡覺說夢話,我怕她把你吵醒,所以……”

“對,是我睡覺說夢話了,娘親,我沒有吵到你吧?”阿圓瑟瑟地問。

方遙搖搖頭,隻是醒來之前,她好像感覺到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掃著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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