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禁區大樓, 因為經曆了一次嚴重的精神力暴動,原本完好的地下室天花板塌陷, 開始往下滲雨水, 一片黑暗當中,隻能夠聽見滴答、滴答的雨聲。
舒棠踏進了地下室,就算是有通訊器的光, 能見範圍也很小。
地下室,靠在廢墟上的人魚緩緩睜開了漆黑的雙眼。
尖銳的神經痛舒緩, 充血的嗡鳴聲減弱,這隻暴虐的凶獸勉強恢複了一點點的神誌。
然而,下一秒, 敏銳至極的五感立馬讓人魚立即注意到了有人接近, 猛地回頭。
黑暗裡,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呼吸聲。
藏在黑暗中的凶獸憑借著極為強大的夜視能力,看見了不遠處的舒棠。
舒棠渾身濕漉漉的, 正在艱難地摸索著朝著地下室的深處走去。
人魚在黑暗裡看見她的那一刻,眼神變得憤怒至極,耳後的鰭在看見了她的那一刻立馬就豎起了尖銳的弧度,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個身影。
“他”尖銳而警惕的態度仿佛在問:她不是被嚇跑了麼?為什麼還要回來?
舒棠顯然也立馬感覺到了那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地下室內,另外一個沉重的呼吸聲非常清晰,她立馬抬步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然而才朝著人魚走了兩步——
黑暗裡, 忍受著劇烈神經痛的人魚, 立馬從喉嚨裡麵發出了一聲嘶聲!
比起從前的那幾次不痛不癢的威脅,這次的嘶聲才是凶獸的震懾,幾乎是聽到的一瞬間門, 舒棠的大腦就立馬發出了強烈的警報,生物的本能讓她立馬僵在了原地。
人魚耳後的鰭豎起,強烈的敵意毫不掩飾。
仿佛隻要她靠近一步,就會立馬被撕碎。
黑暗裡,那雙漆黑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透出冷冰冰的審視。
精神力暴動前的記憶回到了腦海裡,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憤怒和失落席卷了這隻凶獸。
“他”記得驚恐四散的人群、記得舒棠的消失。
如果她已經被嚇跑了一次,又為什麼要再回來?
黑暗裡,人魚凶狠而陰冷的視線死死盯著她,再次從喉嚨裡發出了威脅的嘶聲。
舒棠不得不後退。
一直到舒棠退到了足夠遠的距離外,嘶聲才停下來。
可以說,前段時間門融洽相處的一切,都似乎在人魚尖銳的攻擊性麵前碎成為了泡影。
舒棠應該在這隻本性凶殘的怪物暴露出敵意之時,和那些尖叫著“怪物”的人群一樣逃開、逃離。
在今天的一切發生後,人魚終於意識到——
他們屬於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
而她這個誤闖者最好不要進入怪物荒蕪而黑暗的世界,應該選擇退回屬於自己的,安全的文明世界。
然而,舒棠其實並沒有想要逃跑。
舒棠的確在後退,她發現精神力暴動的人魚根本無法接近,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她一直乖乖地後退。
等到一直退到了門邊後,舒棠發揮了貓科動物的靈活,在人魚慢慢放鬆下來的一瞬間門,貓貓出其不意,快步靠近了那個黑暗的角落。
《孫子兵法》: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舒棠的速度太快了,而人魚此刻耳內一片嗡鳴,幾乎無法思考,隻以為她被恐嚇得離開了,根本沒有防備舒棠會突然間門過來。
——人魚立馬想要往後縮。
但是舒棠已經看見了“他”此時的樣子。
人魚耳後的鰭翕張著,手臂上、額頭上的青筋都突起,尖銳的神經痛讓“他”死死地抓住旁邊的鐵架,鐵架開始發出脆弱的吱呀聲,發生了可怕的扭曲。
這讓藏在黑暗角落裡的“他”,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像是個人了,尤其是陰鬱的漆黑雙眼猛地投向舒棠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怪物。
舒棠立馬意識到了“他”現在的狀態不對,似乎精神力暴動並沒有結束。
舒棠有點著急,但是她一靠近,人魚立馬憤怒發出了更加大的嘶聲。
人魚猛地往後躲開。
舒棠卻安撫道:“沒事沒事,給我看一下好不好?”
本來處於精神力極為不穩定狀態的人魚一退再退,隻想要安靜地在安靜的角落裡度過這段時間門;偏偏舒棠得寸進尺,她甚至還伸出了手,想要去觸碰一下人魚。
在她柔軟的手指觸碰到之前。
黑暗裡的怪物猛地抬起了頭。
電光石火之間門,舒棠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感覺到自己被死死地抵在了廢墟上。
背後貼著牆,前麵就是人魚沉重的呼吸聲。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住她,冰冷的呼吸就在她的麵頰上,冷得像是一塊冰;“他”輕而易舉地把她拎起來抵在了牆上,而舒棠毫無招架之力,大腦一片空白。
凶獸逼近了她的麵頰,漆黑的雙眼和她對視,喉嚨裡發出了含糊嘶啞的威脅聲。
仿佛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以人魚的身高,舒棠的腿甚至碰不到地麵。保持著這麼一個任人宰割、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可是背後就是牆壁,她根本退無可退。
人魚要極為克製,才能不去撕碎她的身體。如果這雙漆黑的雙眼還是原本美麗的灰藍色,那麼此時一定能夠看見裡麵充血的血絲。
舒棠感覺到空氣都變得逼仄、緊縮,兩個人的呼吸交織,一個冰冷而有些非人的沉重,一個溫熱而急促。
許久後,人魚蒼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低低地發出了一聲嘶聲。
緊接著,舒棠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大腦一片空白地、被人魚關進了旁邊廢棄的注射室裡。
巨大的關門聲響起後,世界再次恢複了寂靜。
注射室是這間門地下室裡,唯一有掩體的地方。
高大的鐵門和堅硬的牆壁,就算是人魚控製不住極不穩定的精神力,舒棠也可以藏在裡麵,躲避起來。
人魚將她關進去,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轉頭步入了地下室遠處無儘的黑暗裡。
也許是關門聲喚醒了舒棠,她像是液體一樣從牆邊滑了下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腿有點軟。
舒棠呆呆地靠著牆壁坐了一會兒後,就聽見了外麵隱約有動靜傳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魚已經離得有點遠了,模模糊糊地聽得並不真切。
隻是偶爾能夠聽見坍塌的聲音、某些金屬不堪重負發出的尖銳吱呀聲……
舒棠的心臟在狂跳,她背靠著牆壁,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