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貓收回了肉墊,放慢了腳步,在鬣狗們往這邊看之前,蹭地跳下了屋簷,幾個跳躍就重新回到了那片街區、回到了那座廢棄的大廈。
舒棠不得不放棄了去開闊處求救的打算。因為主動在汙染物之間暴露自己的位置,可能在人魚看到她之前,她就被汙染物啃完了。
知道這樣行不通後,舒棠收回了自己的精神體。
偏偏,汙染區是沒有信號的,通訊器也不能使了。
舒棠有點灰心了,她觀察了一會兒後,撿起了商場的拖把,在布滿灰塵的落地窗前拖出了“小玫瑰”三個大字。
這樣,隻要人魚的精神體路過上空,一低頭就看見這個求救的信號。
舒棠檢查了一下商場內部並沒有汙染物後,直接將商場的大門關上,蜷縮在了玻璃窗前。
這時候,夜晚降臨,天空一片漆黑,整座廢棄的城市裡一點光都沒有。
周圍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舒棠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疼,特彆是被車子側翻時剮蹭到的左腿,她也不知道左腿怎麼樣了,也不好移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舒棠越來餓了。
她一口水都沒有喝、晚飯也沒有吃,體力早就在下午逃跑的時候消耗殆儘。
但是她還不敢睡覺,這裡也並不安全,舒棠生怕一閉眼醒過來就被汙染物啃了。
她乾脆掏出了通訊器,打起了精神,開始啪啪啪地寫遺言。
如果說舒棠有什麼遺憾的話,大概就是她不夠勇敢,很多話都沒來得及和人魚說。而且她還沒有看見人魚恢複記憶的樣子。
她還在備忘錄上給爸媽打了一段大話,最後全都刪掉了,改成了讓他們生個二胎。
舒棠寫完了遺言。開始想著分一下自己的遺產。
結果打開銀行短信一看:她的遺產=她爸資助的五千塊。
舒棠感覺自己的人生很失敗,尤其是發現自己要嗝屁的時候還是個窮鬼。
她決定如果在兩個小時內還沒得到救援,她就放出自己的精神體,主動去找人魚的精神體求救,賭一把。
……
人魚龐大的精神體在廢棄城市的上空焦急地尋找著。
汙染區遠比南島市大得多,畢竟人類的安全區比起汙染區要少得多。
但是舒棠的精神體和身體都太小了,一場大雨又將殘存的氣味衝刷殆儘,連氣味都消失了。
在這樣一座龐大的、廢棄的城市裡尋找一個小小的舒棠,無異於大海撈針。
那狂躁的龐然大物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後,直接伸出了無數精神體的觸須,一寸寸地找了過去。
一瞬間,藍色的精神體就如同汪洋一樣覆蓋了過去。
終於,人魚找到了“小玫瑰”三個字。
舒棠在裝甲車側翻的時候撞到了頭,有點腦震蕩,一直有眩暈感,而且又累又餓,她拚命打起精神觀察四周的情況,但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疲倦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舒棠腦袋最後靠在玻璃窗邊睡著的時候,腦子裡迷迷糊糊地隻有一個想法:
完了,她要被汙染物給啃了。
在舒棠睡著後,附近的那幾隻鬣狗就出現在了這座商場的門外,發出了毛骨悚然的嗚聲,開始瘋狂地撓著大門。
眼見著大門就要被瘋狗們撕扯出來一個大洞,街角處,出現了一個渾身凶煞之氣的怪物。
怪物死死盯著那些鬣狗。
……
怪物找到舒棠的時候,舒棠已經在幾次掙紮後被周公召喚過去了。她在窗簾的旁邊蜷縮著,眼睛閉著,身上全是擦傷,就連額頭上都有很大一塊淤青。
那一瞬間,這隻怪物以為自己的小貓死掉了。
“他”立馬發出了尖銳的嘶聲,眼神變得非常地可怖。一種強烈的不安讓這隻怪物的理智幾乎消失殆儘。
但是當怪物衝過去,聽見了小貓的呼吸聲之時,那隻冰冷的怪物才從暴怒當中稍微恢複了一絲的清醒。
怪物收起來了尖銳的耳鰭,將小貓死死摟在了懷裡,冰冷的大手貼在了她的麵頰上。怪物在她的耳邊發出低低的嘶啞聲音,想要讓她醒過來。
舒棠一直在昏睡,當聽見身邊嘶啞的呼喚聲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幾點了,你去澆番茄了麼?”
那隻怪物立馬安靜了下來。
舒棠還以為是他們在巴士底獄裡睡覺的時候,但是一睜眼就清醒了。舒棠以為自己可能會是被汙染物啃死的,但是人魚還是找到了她了。
舒棠在黑暗裡感覺到了人魚抱住她的力道,突然間有種抱著人魚大哭一場的衝動。但是當她感覺到人魚抱住她的力道越來越大的時候,她哭不出來了,她感覺人魚再用力一點,他們倆就要天人永隔了。
她叫了一聲“小玫瑰”。
那隻凶獸才仿佛驚醒一般地抬頭。
這才意識到什麼,鬆開了手。
舒棠感覺到人魚的狀態不太對,她立馬抱住人魚:“小玫瑰,我沒事呢,就是一點皮外傷,我剛剛是睡著了,不是暈過去了。”
她就像是哄一個從噩夢中驚醒的小孩一樣拍著人魚的背。
舒棠想,這就是她媽說的:摸摸毛,嚇不著。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人魚已經冷靜了下來。
舒棠以為被人魚找到的時候他們兩個會抱頭痛哭,或者是人魚因為下午她沒跟上車事情生氣,但是並沒有。
人魚的臉色陰沉得嚇人,一言不發地盯著她染血的褲腳,眼神像是要去殺人。
舒棠說:“隻是擦傷,沒有傷到骨頭。”
但是人魚已經將她的褲腿給撕開了,防護服下麵,一條腿上都是嚴重的刮擦,青青紫紫一片,有的地方還在滲血。
明明人魚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麵,自己的腹部開一個大口子還能麵不改色地評價:小傷。隻要胳膊腿都完整,人魚都會很漠然地覺得沒什麼事。
但當借著通訊器的光,這凶獸看見了她腿上的傷之時,人魚的青筋暴起,看上去非常猙獰。
她想說不怎麼疼的。主要是疼的時候她在狂奔,腎上腺激素上升,沒顧得上。
但是人魚看上去太凶了,就像是隨時會出去抓幾個汙染物榨汁的樣子,舒棠都有點不敢說自己不疼了。
然而,這猙獰的凶獸死死盯了一會兒,凶神惡煞的人魚忍了忍,大手把旁邊的扶手捏得發出哢哢的聲音。
舒棠咽了一口口水。
在舒棠以為人魚要轉頭凶她的時候,他轉過頭來,看著她青紫一片的左腿,俯下身、吹了吹。
舒棠:?
這種戲碼是經常被用來騙小孩的,比方說吹一吹就不疼了。而且隻能用來糊弄五歲以下的小孩,舒棠是胎穿的,所以一歲時候就哄不到她了。
她認為這很幼稚、完全就是騙小孩的。
可是當凶神惡煞的人魚輕輕吹了一下。
舒棠立馬覺得自己被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