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眉眼暗沉,他真的後悔死把李熙熙引薦到稽查隊了。自從她來了之後，一切都變得不順利起來。
而她煞費苦心地進來,又怎麼可能沒有圖謀。
他必須儘快撇清同李熙熙的關係,免得引火上身。
“港口事件她在場，放跑宋長江跟她脫不了乾係，這次埃克斯的事,說不定也是她做的。”
季明笑了，給他鼓了鼓掌，好像說的也沒錯。
“港口事件和宋長江，都是你爭取的任務。埃克斯關押的地點，也隻有你們隊長才知道。這麼說來，你的嫌疑不比她低啊！”
王浩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氣得握緊拳頭：“季明，你不要空口白牙地汙蔑我！你是看上李熙熙那個女人,才故意包庇她的吧！”
季明眼神一冷,臉上笑意未滅，卻已然冰凍如霜。
“首先，李熙熙接受過檢查,她是改造人。你應該清楚曙光的原則,加入之人必須得保持完整之軀。”
“其次，放跑宋長江的人是你，不是她。阿水同樣愚蠢,如果發現確實無法捕捉，可以進行擊殺,這樣的規定他居然都忘得一乾二淨。”
“最後，李熙熙是唯一一個不可能放過埃克斯的人。”
王浩不解：“為什麼？”
季明靠在了椅背上：“因為是她舉報的埃克斯。”
而入侵者，是絕對不會背叛同伴。
李熙熙一早就安排好了,讓阿虎幫助她，給埃克斯設下陷阱，假裝被埃克斯騙取大量錢財。本就不富裕的她，隻能努力直播，甚至被老板逼著去陪金主。
這樣的仇恨，足以使她報複。
但季明認為，李熙熙其實並不知道埃克斯真的是入侵者，而是想讓稽查隊誤以為他是入侵者。
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埃克斯來到這，肯定都要脫一層，她也就舒坦了。
她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其實全是漏洞，一查就清楚了。
王浩嘴開開合合，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季明已經開始送客了：“好了，請王隊長先回去吧。”
這隻是第一遍篩查，他們不會動用太過分的手段。
足足等到下午，才輪到李熙熙。
一看見季明，她就有些頭疼，立刻避諱地垂下眼眸，恨不得劃清兩人的楚河漢界。
季明隻覺得可愛，其他隊員卻是覺得尷尬。
隊長不要臉，他們跟著低人一等。
季明柔聲安慰：“彆緊張，隻是例行詢問。”
李熙熙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第二輪審查於晚上九點才開始。
雖然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會在名單上，但王浩還是怒火中燒。
季明那個見色眼開的家夥，竟然因為這點小事，公報私仇。
好在他對自己通過測試很有信心，否則，說不定真要栽在他的手中了。
戴上儀器，他的意識被裹挾著，進入到未知領域之中。
“你對稽查隊有什麼不滿嗎？”
“有，明明我在隊裡乾了那麼多年，付出無數，可上頭不選擇提拔我，反而空降了個隊長，足以可見對我的忽視。在這裡，大家拚的不是實力，而是背景！”
“那你對天之柱有什麼想法嗎？”
“總有一天我會達到那裡，讓你們這些小人匍匐在我的腳下。”
“你覺得曙光怎麼樣？”
“蛇鼠一窩的垃圾地方，專門收集那些狼狽的入侵者。”
“昨天晚上九點到淩晨五點，你有沒有去見什麼人？”
突然，儀器紅光亮起，發出了滴滴的報警聲。
季明精神一震，緊緊地盯著王浩，知道他現在正在抗拒回答，但沒用的，任何人都無法抵禦那種力量。
王浩皺緊眉頭，臉色漲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手掌不斷用力按壓大腿，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嘴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許久，才顫抖著吐出一個字：“我……”
就在這時，一支箭突然she了過來，直接撞碎玻璃。而它的背後還綁著煙霧彈，滋滋地冒著煙霧，瞬間將房間彌漫殆儘。
季明心道不好，趕緊上前去抓王浩，可那裡早已空空如也。
該死，居然讓他跑了。
這個審訊室是他臨時選中的，除了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知道。他信任自己的手下，這都是經過千萬層篩選出來，對天之柱最忠誠的人，不可能有二心。
餘下有問題的就是王浩了，他就是玩家，利用了某種技能傳遞消息，讓曙光的人來救他。
唯一讓他不解的是，王浩是怎麼通過檢查的，要知道曙光的規則是，不允許改造身體。
“立刻去查王浩當年的資料，全部，一個都不能漏。”
“還有昨天晚上的監控，不論多遠都給我調出來，一定要看他見了誰！”
李熙熙聽見拉動的警報，對曙光的辦事效率感到佩服。
昨晚，在與季明擦身而過之時，她將一個定位道具放在了他的身上。道具不是她的，而是曙光托凱西給她的。不算什麼高級道具，持續時間很短，但配合他們的計劃，非常好用。
是的，不論是李熙熙還是曙光，都打算把王浩推出來當替罪羊。
一來，他級彆低，相對好操作；二來，這幾次任務他都有參與過。
推出他，不僅洗白了李熙熙，還解開了她的束縛，讓她能更好地施展手腳。
很快，他們布置的局就發揮了作用。
“隊長，找到了，他去見了青檸隊長的妻子阿霞。目前阿霞也下落不明，所有資料都損毀了。”
季明點了點手指，王浩還真是不簡單，利用青檸的癖好，把阿霞送到他身邊。等到時機成熟，再做局把他廢掉，方便自己上位。
這一次如果不是埃克斯反水的威脅太大，他根本不會暴露，一直潛伏下去，還不知道會泄露多少情報。
可惡！
很快，調查王浩的人也回來了，麵色同樣凝重：“王浩的資料全部被損毀了。”
季明：“一號那裡也沒有嗎？”
“一號儲存王浩這部分資料的基站被挖了，除了他，還有好多隊員的資料都被損毀。”
季明臉色難看：“我現在就去找總隊長彙報，你們繼續尋找線索，配合搜尋抓捕。”
“是！”
稽查隊這邊聲勢浩大，可曙光那邊卻靜默一片。他們直接當了縮頭烏龜，隻要不動，愣是稽查隊再厲害，也找不到他們。
稽查隊被打臉，顯然很不爽，雖然沒抓了王浩，卻還是掀了幾個曙光的小據點，也算聊勝於無。
而在這一次任務中，阿水受了非常嚴重的傷。
“你們，誰還有積分？他現在需要緊急治療，動用貴重的儀器設備，本人的積分已經不夠了。”
李熙熙一愣，這還需要積分？
阿土第一個嚷嚷開來：“阿水平時又沒什麼花銷，他攢了不少積分吧，怎麼可能不夠用？！”
醫生冷眼相待，即使是如此生死攸關的時刻，也看不出半分憐憫。
“首先，他積分並不多；其次，剛才的搶救也花費了不少。現在雖然情況穩定，但為了續命，必須使用昂貴的機器。這些機器動一下，就是積分，你們自己算吧。”
阿風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靜地問：“需要多少？”
“五十三。”
阿土毛都炸起來了：“五十三？你怎麼不去搶！”
阿風也是臉色凝重，難道就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阿水去死嗎？
“那個，用我的吧。”
李熙熙點開了自己的賬戶。
阿土歎了口氣，跟鬥敗了的雞一樣無精打采：“你才剛工作多久，能有多少積……”
等他看到李熙熙的賬戶積分餘額，差點沒跳起來：“你……你怎麼這麼多？！”
李熙熙無辜地看著他：“我以為你們會更多。”
她現在的積分是167，已經很少了，要不是稽查隊的任務總失敗，還可以更多。
“你哪來這麼多積分？？？”
“稽查隊任務，輪休的時候，我自己還會去接天門的任務。按理說，你們工作這麼多年，不說一千，也應該有五百吧，怎麼連五十都拿不出來？”
阿土撓了撓頭：“我爸做生意需要打通關係，我們家就我積分多，所以就刷掉了。”
那阿風呢？
阿風眼神溫柔：“我侄女身體不好，一直需要用昂貴的藥物維持生命，我這個做叔叔的不可能見死不救。阿土，還幫了我好幾次。”
李熙熙若有所思。
原本她還奇怪，稽查隊做任務攢積分，隻要十年不死，多多少少也該攢夠了。
可現在聽來，該不會從來沒有一個人進入過天之柱吧？
“我現在孤家寡人，沒什麼消耗，給阿水用吧。”
阿土感動地兩眼淚汪汪：“熙熙，你人真好，幸好有你在，嗚嗚嗚。”
要不是李熙熙江湖救急，這次阿水恐怕就真的危險了。雖然阿水嘴毒又討厭，但這麼多年的隊友，還是不能看著他死去啊。
李熙熙擺了擺手，等醫生進去，阿風將阿土支走買水。
他才看著李熙熙的眼睛說：“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可以回答你的疑問，沒有，從稽查隊成立以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進入天之柱。我說的進入是成為天之柱的高等居民，如果隻是進去，那總隊長去過。”
“所以，熙熙，放下你的奢望吧。當一號檢測到你的積分足夠多時，就會上報到天之柱。天之柱有人會專門計算，如何最大限度地消耗你的積分。當然，如果你舍棄萬般，也能拒絕。”
“但，不論是改造人，還是機器人，都有舍棄不掉的存在，所以我們隻能落入陷阱之中，無力掙紮。”
李熙熙從他的語氣中感到了一絲憐憫：“那你們呢？明知如此，為什麼還要留在這？”
阿水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傻瓜，你也聽到了，如果離開稽查隊，我們連這點積分都拿不出，又怎麼可能走。即使知道這是個陷阱，我們也會義無反顧地留下，直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李熙熙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緊閉的手術室門，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確認阿水沒事後，她才慢悠悠地往家裡走去。
現在看來，想從稽查隊進入天之門，也是不可能的了。
【程前發來消息，約你去看電影。】
“替我回複，可以，時間地點。”
【明晚七點，在家門口接你。】
“算了吧，讓他改個地點，不然我還得大老遠跑回家，再等他接嗎？”
【……是。】
【已修改，在單位大門口接你。】
李熙熙哭笑不得，程前還天天標榜自己是好學生，就這？
“讓他去天狗咖啡廳等我吧，還嫌我的八卦不夠多嗎？”
【……是。】
“一號，我是不是永遠都無法進入天之柱？”
李熙熙無聊地詢問著，並沒有想得到一個答案。
【可以進入，跟程前結婚。】
李熙熙一愣，程前說的竟是真的嗎？這麼費勁的任務，竟然隻需要結婚就解決了？
“程前到底是什麼人？”
【權限不夠，無法查詢，但他是天之柱的貴族，天之柱有規定，隻要貴族看中地下城的人，並願意與他/她結婚，就可帶他/她獲得永久居住權。雖然，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出現過一例，但規定就是規定。】
“沒有人成功過？”
【沒有。】
好吧，不過總歸這也是一條路。
很快，李熙熙就又跟程前見麵了。
剛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對方說：“為什麼不讓我在單位門口接你？”
不去家裡他可以理解，但不去單位，是覺得他見不得光嗎？
“因為我們還沒確定關係，不方便。”
程前卻有彆的想法：“可我在追求你，就應該讓其他人看見，避免你被騷擾。”
李熙熙好笑，這才哪到哪啊，就開始有排他心理了。
“對你來說自然無所謂，可對我來說，如果我們沒有成，到時候被問起來，會很尷尬。”
程前不解，認真地看著她。明明那隻雙沒有感情、用冰冷機械做成的電子煙，可在咖啡廳溫暖的橘黃色燈光下，卻仿佛浸入了人類的感情。
“我們一定會結婚，這隻是在之前走個程序，讓你能更容易接受我。如果你不同意結婚，我會強迫你。”
李熙熙眨了下眼睛，一時有些失笑：誰會把強取豪奪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啊！
“可萬一你變心了？”
“我不會，我們的一點一滴都融入到我的每個數據之中，如果消失，我也會解體。”
“萬一你中病毒或者格式化了？”
“不會，我備份了一億份，如果你想看，我可以一一告訴你，但估計會花費些時間。”
那是花費些時間嗎？那是太花時間了！
“不用了。”
“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程前執著地問，其實他的態度，比起他的話，不算強硬，可李熙熙卻從中看到了一種可怕——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就像是一簇火，隻要沾染在身上，就會熊熊燃燒成大火，將她燃燒殆儘。
她眼眸微動，柔和下語氣，拉著他的手搖了搖：“我相信你了。你要明白，我是個改造人，對改造人來說，愛情真的有太多不確定。”
程前又仿佛被觸動了警報，眼球發紅：“你愛上我之後還會變心？”
李熙熙：……還有十萬八千裡呢，不必想這麼長遠！
“先讓我喜歡上你再說吧！還有，你要一直讓我在咖啡廳前吹冷風嗎？”
程前一頓，今天的李熙熙有些不同，跟以往自己見到的模樣不太一樣。
她穿著黑色的金絲絨裙子，頭發卷起，化了淡妝。
很美。
但在這夜色冷風中，也有些輕薄。
程前不懂得冷，可這一刻，他卻仿佛感同身受。
將外套脫下來，披在李熙熙的肩膀上。
“走吧，等進了電影院就不冷了。”
電影院格外熱鬨，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年輕人。
程前去買了票，但還得等待二十分鐘。
李熙熙的麵前擺了份奶茶，味道不錯，就是價格也相當不錯。
“稽查隊的事，需要我出麵嗎？”
他連這都知道！
雖然稽查隊搞得聲勢浩大，但對外公布的隻是簡單的任務失敗，什麼內奸什麼內部核查，肯定都不會告訴彆人。
程前是怎麼知道的？天之柱的貴族竟有這麼大的權利嗎？
李熙熙喝了口奶茶，甜絲絲的，令人懷念：“你能幫我什麼？”
“幫你澄清你不是內奸。”
李熙熙笑彎了眼睛，深深看進他的眼底：“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呢？”
“隻要你跟我在一起，這些事情都不重要。”
李熙熙一頓，轉動了兩下吸管。
程前的話很有意思，也就是說，隻要他們結婚，就算她是入侵者，也無所謂。
是誰給了他信心，還是裡麵隱藏著內情，她無法知道。
“這麼可靠，早知道找你訴訴苦了。不過現在就算了，內奸已經找到了，跟我沒什麼關係。”
程前明白自己晚了一步，看來下次還要再早點。
李熙熙看了眼時間：“電影開場了，走吧。”
電影不算好看，跟以前看過的垃圾大片差不多，特效滿分，內容零分。
不過也算打發了時間，如果某人不全程都盯著她就好了。
“我送你回家吧。”
程前打開傘，為她遮擋住細雨，自己的大半邊肩膀露在外麵，也無所謂。
李熙熙卻是將傘推了推，讓他也能儘量躲進來。
兩個人隻要貼得緊一點，還是可以容納下的。
程前動了動喉結，這是李熙熙第一次主動靠近他。她芬芳的秀發掃過自己的肩膀，精致的臉龐就在自己眼下，甚至能看清一根根睫毛。
雖然以前也能看清，但這個角度，有種奇妙的夢幻感。
他的數據沒辦法用任何詞來形容這種感覺，因為那些數據已經如同喝醉的魚兒般，四處遊走開來。
“我是機器人，不怕淋雨。”
李熙熙抬起頭，對著他一笑：“可既然能夠兩個人都不淋雨，為什麼非要讓你受罪。”
“可……我是機器人。”
這點風雨不會讓他受罪。
李熙熙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強調第二遍：“我知道，有什麼關係嗎？”
這一刻，程前仿佛感覺到有一隻蝴蝶落在了自己的核心上。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就在李熙熙走進門的一瞬間，程前忍不住按住了即將緊閉的門板。
這就是不舍嗎？
雖然，他與李熙熙分彆的時間不長，可一分一秒，都令他煎熬。
“我能留下來嗎？”
李熙熙失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示意他放開。
“不太合適。”
程前深深地看著她：“我什麼都不會做，隻是想留在你身邊。”
李熙熙挑眉：“男人的鬼話，一句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