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聽神(1 / 2)

前三天都無事發生,等到第四天,李熙熙在拜神的時候,隱約聽見隔壁房間有些奇怪的聲音。

聲音很小,斷斷續續的,但卻充滿了痛苦。

她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指,撫摸著纏繞在手腕上的黑蛇,知道副本的真相要開始揭露了。

第一天早上五點,隔壁房間的花月就被拖了出來。包括李熙熙在內的其他九人,也被叫過來圍觀。

穀雨眉眼狠厲,帶著不滿刮向花月。

“沒用的東西,連感神的第四天都撐不過!”

感神?

李熙熙捕捉到了這個新鮮詞彙,想起這幾天她所遇到的情況,大致有了想法。

她們被買過來,就是為了祭神吧……

生祭,光是想到副本的提示,就讓人不寒而栗。

花月披頭散發地爬到穀雨麵前,抓著他的褲腿祈求道:“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她想到了宛如羊羔般被砍斷頭顱的女孩,心裡不禁蔓延出絕望。

穀雨一腳將她踢開,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他抬了抬手,兩個梳著發髻的婆子走過來,一左一右地抓住花月的手,讓她不能亂用。

其中一個婆子,拿起頭上的銀簪,對準花月的脖子猛地一刺。拇指粗的血窟窿裡,立刻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另一個婆子立刻壓住她的頭,將她按在了白色的瓷盆裡,安靜地等待著放血。

放血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死法,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出去,從健康到虛弱,從生機到灰敗,卻無力去挽救。生理上的痛苦,加上心理上的絕望,可以徹底摧毀意誌。

花月剛開始還在哭泣掙紮,見無力反抗後,就改成痛罵,到最後隻餘下低聲的哀求,最後歸於寂靜。

整個過程,持續了數小時,血流了一大盆,讓人不禁感慨,人的身體裡怎麼能有那麼多的血。

等血流完後,一個婆子把血端走,另一個婆子則拿起擀麵杖,從花月的指尖開始擀。

明明人體那麼多組織和骨頭,可在婆子的擀麵杖下,卻像是被擠壓出來的膿水一樣,飛快地流散,隻餘下薄薄的一層皮。

擀啊擀,五臟六腑都消散;

擀啊擀,血肉骨頭都不見。

就這樣,花月變成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皮。

婆子又拿出胭脂水粉,開始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很快,一張漂亮的美人皮紮就出來了。

婆子恭敬地說:“成了,主人。”

穀雨揮揮手,示意她把東西帶走。

“七日祭的時候,就用這個吧。”

等處理完花月,他冰冷的眼神滿含煞氣地掃向李熙熙她們,語帶警告:“我希望,在之後你們能給我好好拜神,彆再出現這樣的狀況。否則,我不會讓你們死得這麼容易!”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有一絲異議。

等穀雨走了之後,女孩們才鬆了口氣,有兩個忍不住哭了起來,還是舒靜強撐起精神安慰著她們。

凱瑟琳煩躁地說:“彆哭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而我們又該怎麼辦!”

“我先來給大家分析一些我的信息。”

“這些人抓我們過來,不是什麼人口拐賣,而是為了拿我們祭神。祭神這種事,你們應該也有些耳聞,最重要的就是祭品,而我們恐怕就是祭品。”

“但這個祭品也分種類。聽他們的意思是,第一個七天是感神日,在這七天內能感應到神靈存在的,都不會出現問題。否則,則會在身上長出黑色的斑點,意味著感神失敗。”

“感神失敗後,就成了最無用的祭品,看這些人的處置,都是直接殺掉,等第七天的第一次祭神時使用。”

另一個短發女子平井優皺起眉:“那豈不是說我們都得死?”

凱瑟琳眼神犀利:“死不死我不知道,但現在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會有人感神不成功?感神成功需要具備什麼條件?”

凱瑟琳的問題可謂是一針見血。

舒靜猶猶豫豫地說:“應該是虔誠吧。在我們拜神之前,穀雨不也強調過,讓我們儘可能保持虔誠之心。而想要感應到神,自然也需要儘可能的誠心。”

凱瑟琳挑眉,對這個NPC有了點好感:“也就是說,我們必須相信神的存在。”

這就有些難了,信仰這個問題,有的人會成為狂熱信徒,有的人則嗤之以鼻。又或者,表麵上裝能裝出來,心裡怎麼想的,卻無法隱瞞。

而這,神會知道嗎?

會!

如果神不知道,那就不會出現有人感應不到神的問題。

凱瑟琳敲了敲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語重心長地強調:“那麼接下來的兩三天裡,請大家儘可能虔誠地祈求神的回應。”

等人都離開,阿夢站在了李熙熙身邊,歪頭看她:“你覺得她說的對嗎?”

李熙熙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阿夢撅了撅嘴,還真是一點虧都不願意吃。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計較。

“不對,我在第一晚就沒有對神虔誠過,可依舊感應到了神,所以,這並不是判斷的標準。”

李熙熙點頭,正是如此,但這個感神的條件……

“是不能恐懼吧。”

如果真的是神的信徒,那麼在神降臨之際,可能是狂喜而不是恐懼。

當心中生出害怕,就代表心不靈。

第七天,祭神日到來。

就在她們第一次來的文化廣場上,已經擺好了三米高的祭台。很快,桃李村的村民們,就將祭品送了過來。

除了穀雨的美人皮紮,最惹人注意的,就是人體壽桃。

李熙熙記得那個女孩,原本非常纖細,可此時整個肚子都鼓脹起來,仿佛吹氣球一般圓到幾乎要爆炸。皮膚幾乎漲成了透明,能夠清晰地看見皮下脂肪和血管流動。四肢被擠到角落,脖子完全被吞沒,仿佛兩個疊放在一起的球。

更可怕的是,她還沒有死。

製作出她的是穀萬,此時他非常得意地站在那邊,畢恭畢敬地把自己的壽桃擺放在祭台的最中間,而其他人也沒有異議,隻是朝他投去羨慕的目光。

剩下的就全是人頭了,有的新鮮,有的已經死了好幾天,用草木灰抹上,避免大範圍的腐爛。

等祭品都擺放整齊,穀雨走上前,冷眼掃過眾人,一個眼神。穀風穀圓就如同惡狼般撲過去,將人群中的一個男人揪了出來。

男人一臉茫然,反應過來後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隻能被壓著肩膀,跪在地上。

男人是個玩家。

穀雨:“梅裡,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僅僅幾個女人,就讓你忘記了祭神的初衷嗎?你不僅不按照要求準備祭品,還為她們打掩護,真是憐香惜玉啊!”

梅裡一僵,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發現,他努力解釋:“我隻是想著,等下一次再用……”

穀雨冷笑著打斷他的話,根本不想繼續聽。

“把那兩個女人給我帶上來。”

都是玩家,也難怪梅裡想要幫她們掩護。

女人同樣被按在地上,她們的眼中流露出抑製不住的恐懼,卻沒有大喊大叫。

一個婆子走上前,拉開她們的袖子,隻見她們的手臂已經黢黑,竟是早已感神失敗。

可梅裡為了不讓她們走上死路,選擇了替她們隱瞞,卻沒想到穀雨還有彆的手段,一眼就看了出來。

穀雨咧嘴笑起,露出森森白牙:“不虔誠的人,不配留在桃李村。原本第一次的祭神日,向來沒什麼東西,這一次倒是好了,說不定會讓神靈格外滿意,也算是意外收獲。”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放開兩人。

“如果,你們能從那邊,走到祭台前,還沒死,我就放過你們,如何?”

兩人看了一眼,一共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配上技能和加強過的身體素質,非常容易。

但穀雨真的會這麼好心嗎?

不管答案如何,她們都彆無選擇。

穀雨的眼睛興奮如狼,見她們同意,立刻開始倒數:“三、一……一!”

就在他聲音落下之時,兩個女孩發動了技能,可並沒有反應。這點她們也不意外,立刻鉚足勁開始往前跑。

然而跑了兩步,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一樣,隻能跌跌撞撞地停下來,雙手扶著膝蓋粗喘著氣。

怎麼回事?

李熙熙想到了她們每晚燃的香,恐怕……就是那些香,讓她們全身無力。

穀雨哈哈大笑,大喊:“快跑啊,你們要是跑不動,他們可要來了!”

女孩們聽到這話,朝身後看去,隻見穀風帶著數十個男人,已經手持棍棒地走到了她們身後。

她們不敢再停留,強撐起虛軟的身體,繼續跑。

砰!

穀風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地打在了女孩單薄的後背上,直接讓她吐出一口血。

女孩頭暈目眩地倒在地上,半點都爬不起來。可穀風的棍子卻不會等她,立刻如同雨點般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白袍很快就被染紅,手臂奇怪地扭曲著,後腦流出黃白混合的濃稠物,眼珠直接擠壓出眼眶,在地上翻滾了兩圈。

另一人看到這個場景,心都在發顫。但她沒時間哭,隻能借著這短暫的時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五十米、四十米……近了,又近了……

她的眼睛中出現了希望的亮光。

但穀風的棍棒也跟著過來了,不停地在她的身體上擊打出傷痕。

女孩很疼,疼得甚至隻想停下來,蜷縮成一團來抵抗。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否則,等待她的隻有死亡。

十米了……再有幾步,她就能活下來了!

咚!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斷了,但沒關係,爬,她也能爬到終點。

終於,她摸到了祭台的邊沿,即使嘴角全是血,也擋不住勝利的微笑。

她看向穀雨,希望他能履行承諾。

穀雨可惜地搖了搖頭,指了指她的身後。

女孩茫然看過去,這才發現,離自己五米遠的地方,躺著自己的下、、、半shen。

原來,她早就死了啊……

穀雨站起身,踐踏著她的血,滿臉興奮地宣布:“祭神日,開始!”

月亮紅了。

等祭神日結束,下一個迎來的就是六天的聽神,聆聽神的聲音,對於祭品來說同樣重要。

參加完祭神日,雖然並沒有做什麼,但李熙熙也感到一絲疲憊。

這個副本的規則太過虛無,等於把所有玩家的性命,都寄托在“神”的意誌之上,無從反抗的無力令人煩躁。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凝重,穀雨放慢了腳步,直到與她並肩,斜斜地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害怕,我還能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等會兒到我的房間裡,以前的一切就全部勾銷。”

李熙熙詫異地看向他,這家夥還沒忘呢……

“怎麼,你後悔了?承認自己輸了?”

簡單的兩句問話就打在了穀雨的痛處,神色瞬間暗沉。他才不會後悔,不過是個打發時間的女人,玩玩罷了。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機會。”

李熙熙笑容婉約:“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而我的答案一直不變。”

穀雨眼神發狠,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麼堅決地拒絕過她,而自己偏偏……

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李熙熙姣好的麵容和身段,他捏緊了手中沒有吸的煙頭,隻覺得自己被狠狠拿捏住了。

彆得意,他們來日方長!

瞪了李熙熙一眼,穀雨怒氣衝衝地離開,重重的腳步聲,仿佛要把樓梯都踩斷。

李熙熙挑了挑眉,沒把他放在心上。

夜晚降臨,風聲在窗外呼呼作響,吹得人心神不寧。

明明是密閉的空間,蠟燭卻突然搖晃了一下,扭曲了李熙熙映在牆上的影子。

混沌的絮語從四麵八方湧來,瞬間包圍住了她。時而驚如炸雷,震得李熙熙耳膜發疼;時而猶如電鑽,鑽得她額頭刺痛。

她緊皺眉頭,咬住下唇,抵禦著大腦中的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突然消失。

她整個人放鬆下來,知道第一天過了。

“你最害怕的事是什麼?”

突然,一個人聲響起。她驚疑不定地朝四周看去,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存在。

可那個聲音還在繼續。

“回答我。”

李熙熙斂眸:“我最害怕的事情是,無法回家。”

“確實,畢竟你所擁有的回家之路,是用無數人的鮮血和生命澆灌而成的。你這樣做,就不怕被他們反噬嗎?”

李熙熙挑眉,卻心平氣和地回答:“不怕,一來,我並不是自願走上這條路的,一來,我所行之事,皆遵循內心,不亂殺無辜,卻也不會任人欺辱。他們生的時候,我能殺一次,死了之後,我還能再殺一次。”

“……你就沒有一丁點後悔?”

李熙熙斬釘截鐵:“沒有。”

那個聲音消失了。

她等了很久,確定不會再出現後,才又開始拜神。

突然,一個想法出現在腦海,驅使她忍不住問:“神會有喜怒哀樂、恐懼、彷徨嗎?”

神沒有回答她。

好吧,那算了。

第一天上午,女孩們聚在一起,討論昨晚的情況。聽到神音的女孩鬆了口氣,而沒聽到的則開始恐慌不安。

黛安娜就是其中之一,臉色蒼白得可憐。不過她並沒有太過擔心,今天才第一天,還有五天,她一定會想辦法聽見神音的。

不過在這之前,她還需要裡根為她打個掩護。

裡根是她的買主,同時也是玩家。雖然昨天的場景令人心驚膽戰,但她相信,他會願意為她提供幫助的。

她找到裡根,將自己的情況說明,同時向他保證,在五天之內,必會找到辦法聽見神音。

裡根沉默了片刻,沒有抬頭,隻是安靜地看著手中的折紙:“如果你沒有聽見?”

黛安娜緊咬嘴唇,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那你可以把我交出去。”

裡根再次沉默,許久,才點點頭。

見他同意,黛安娜總算鬆了口氣。

可她沒注意到的是,當她離開後,裡根的神色充滿了愧疚。

下午四點一十,黛安娜還在跟女孩們交談,努力尋找聆聽神音的方式,卻見房門打開,走進了肥壯大漢——穀圓。

穀圓打量了她一番,不算很滿意地皺皺眉,但想到裡根給的價錢很低,也就算了。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黛安娜的手臂,就要將她拖走。

黛安娜想要掙紮,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隻能努力保持鎮定:“我的主人是裡根,你不能帶我離開。”

穀圓擠弄著粗粗的眉毛,嗓門大得震天響:“就是裡根把你賣給我了,不然我怎麼可能帶的走你!”

黛安娜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不,這不是真的,裡根明明答應過她,而且他的身份……

“你胡說,他不會這麼做!”

穀圓不耐煩地把買賣合同拿出來,指著裡根的簽名和手印,說:“看清楚,白紙黑字都寫著呢,彆想抵賴,趕緊走!”

黛安娜眼眶驟紅,臉色卻白得驚人。她沒有再抵抗,而是安靜得宛如死去一般。

如果連身為玩家的裡根都能背叛她,那她再怎麼反抗,也無濟於事。

此時的她脆弱得如同寒風蕭瑟中的落葉,除了隨著穀圓的意思掉落,再無其他可能。

而穀圓家裡的鍋已經燒得滾燙,上麵擺放著巨大的蒸籠,噗嗤噗嗤地冒著白煙。

他打算做福壽包,而黛安娜就是他精挑細選的餡兒。

裡根在窗口看著黛安娜被拖走,眼角滑過一滴淚,又很快消失不見。

他沒辦法,一切都是黛安娜的錯,誰讓她聽不見神音!

又是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