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又慌又怕,跑的像飛的一樣快,翻牆都比平時翻的溜,一路狂奔回到她和綠梅住的屋子。
綠梅給她留了門,琉月閃身摸進屋裡,背靠在門板上,驚魂甫定,抬手捂著心口,籲籲喘著氣。
萬幸那個人沒有張口喊叫,也沒有追上來,否則驚動府裡的守衛,她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綠梅擦完身子,等了琉月半天,不見她回來,就先躺下了。
聽到門口傳來聲響,她迷迷糊糊睜眼坐起來,借著窗戶縫裡漏進來的淺淡月光,看到衣衫不整臟兮兮的一團影子,冷不防嚇了一大跳,“啊!你是誰?”
“噓——”琉月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她小聲,“綠梅,我是琉月,彆叫。”
綠梅聽著聲音熟悉,是琉月沒錯,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眼,驚訝得大張著嘴巴,“琉月姐,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臉上這麼臟,發生什麼事情了?”
“容我先歇會,等下再跟你細說。”琉月放下竹簍和黑瓷罐子,挪著打顫的雙腿,來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大口灌下。
綠梅下床,打了一盆涼水端過來,“你的臉上全是泥巴,先洗洗吧。”
“謝謝。”琉月雙手伸進盆裡,捧水洗臉。
綠梅又擰了一條濕帕子給她,拽了一條凳子坐在旁邊,“快與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綠梅。”琉月手上絞著帕子,一臉憂色道,“我今晚在靜園釣完蝦,正要下水洗澡,突然來了一個人,我隻好躲了起來。”
綠梅不由雙眼大睜,“府裡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進出靜園,怎麼會碰到人?然後呢?”
“我躲到假山後頭,想著等那人離開之後再回來,沒想到水裡躥出一條水蛇,我嚇出了聲,被發現了。”
綠梅著急問:“那你是怎麼脫身的?”
琉月一五一十回道:“情急之下,我用泥巴抹了臉,把一簍蝦子全倒在那人身上,趁其不備,我就趕緊跑回來了。”
“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你看清楚沒?”
琉月回想一下,搖頭,“我當時太害怕了,沒有留意他的長相,隻知道是個男人,身形高大,還會吹簫,而且吹的很好聽。那個時辰出現在靜園,許是園子裡的管事吧。”
男人?會吹簫?綠梅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人。
琉月心下惴惴,輕聲問:“綠梅,你說,我會不會有事啊?會不會被管事姑姑抓到打板子啊?”
綠梅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一笑:“不會的,琉月姐,你臉上糊了泥,那個人沒有看清你的容貌,也沒有追上來,府裡這麼多下人,無從查起,不會查到你的頭上的,等過上幾天,風平浪靜了,一準沒事。”
“那就好。”到現在府裡都沒有動靜,想來那人也是不打算追究,琉月稍稍心安,瞅著自己露著腳趾頭的布鞋,唉聲歎氣,“蝦沒有了,你給我的鞋也跑壞了,以後穿什麼呀,我今晚真是倒黴透了。”
綠梅暗暗心道,誰曉得是倒黴還是福份到了呢。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站起身,從藤蘿箱子裡翻出一雙簇新的素麵布鞋,回來交到她手裡,笑著道:“這是前些日子做的,姐姐和我的腳一樣大,若不嫌棄,拿去穿吧。”
“我怎麼好意思再要你的鞋呢。”琉月不會女紅,縫個衣服都能把手指紮成篩子,綠梅的針線好,在這方麵幫了她不少忙。
綠梅大方道:“我一直把你當姐姐看待,不必與我客氣,隻是一雙布鞋而已,我抽空再做,這一雙你拿去穿了便是。”
琉月感動的要命,“真是多謝你了。”
外麵梆子聲響起,已至三更天了,綠梅打了個哈欠,“很晚了,快些睡下吧,明日還有很多活兒要做。”
琉月輕“嗯”了一聲,打了盆水洗完腳,躺在鋪著草席的木床上,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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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明月高懸,風清夜靜。
常側妃急匆匆走在通往前院的遊廊下,身後跟著婢女芳杏。
常側妃的頭上梳著流雲髻,發髻上插著一隻赤金累絲嵌寶石蝶戀花步搖,妝容豔麗,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身上穿著海棠錦春紅綾衫子,下身是同色繡連枝牡丹縐紗裙,腰間用淺紅色勒帛係束,纖細如柳不堪一握,胸前的二兩肉顫顫巍巍,呼之欲出,更襯得身姿豐盈曼妙,人比花嬌。
前院的書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常側妃向守在門口的總管福安道:“福公公,王爺是否歇下了?”
福安彎身行禮:“王爺在書房處理公文,還未歇下,不知側妃娘娘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福安是晉王跟前最得臉的奴才,饒是常側妃這樣的正經主子,也要給上三分薄麵,她側目看向芳杏,芳杏會意,立即呈上一隻繡花荷包。
常側妃含笑道:“本妃為王爺準備了宵夜,勞煩公公進去通傳。”
福安笑眯眯接下荷包,“奴才謝娘娘賞賜,娘娘稍後。”
不一會兒,福安出來,向她道:“王爺讓您進去,請吧。”
“多謝公公。”常側妃從婢女手中接過食盒,款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