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補給點就如奧列格所描述的那樣, 是一座隱藏在禁區的古老城堡。
過了大門,城堡前方是一小片花園,花園中央有一座小型噴泉, 噴泉內已經沒有水在流動了,乾涸的池底積滿了淤泥、落葉和腐爛的昆蟲屍體。
這次最先趕到的隊伍是洛班帶領的,等黎漸川他們走進古堡一樓的大廳時, 就看見裡麵已經坐了四個人——角落椅子上的洛班, 和圍著一條長桌而坐的三名研究者。
比起昨天的四人, 今天這支隊伍隻少了一個。
“1”這個數字讓黎漸川想起了之前寧準從許真那裡聽說的那個猜測。
在許真口中,行走在禁區內, 每天死亡的人數要嚴格對應寧準拿張紙條上的數字, 如果不能準確對應,那麼接下來將會麵臨更加恐怖的事情。
而事實上,他們從第一天開始,就沒有正確對應過。算一算今天的死亡人數, 也並不例外。
“嘿夥計, 這邊!”
金色短發的迪克熱情地招呼道。
嚴格來說,洛班隊裡還剩下的這三名研究者都是熟人,除了住過黎漸川和寧準對門的迪克外,另外兩人一個是靦腆的男研究者拉德,一個是日韓長相的女研究者李金雅。
“你們看起來可不太好, 後麵有盥洗室,我建議你們在飯前把自己弄乾淨。”迪克揚起一個笑, “這個補給點可和前麵那個簡陋的房子不一樣,看看這些食物,非常不錯。或許我們還可以期望下,能在自己的房間裡洗一個熱水澡。”
看得出, 迪克三人早就清洗過了,手臉都相當乾淨。
黎漸川又望了眼長桌,和第一補給點簡陋的食物完全不同,第二補給點相當大方,將一盤又一盤精致的飯菜擺滿了長桌,隻是這飯菜似乎放了不短的時間,已經失去了熏蒸的熱氣。
“看來你們的運氣還不錯。”寧準道。
迪克:“哦,當然。”
簡單打過招呼,黎漸川三人就脫下了防護服,到大廳後麵的盥洗室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清洗。
那條奇怪通道內的植物藥液真的擁有神奇的效果,黎漸川發現他身上大部分傷口都已經差不多愈合了,爛掉的那些皮肉也生長了大半。
而比他傷勢輕點的寧準,基本已經恢複了完好,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什麼疤痕。
謝長生則除了剃了個禿頭、由道士朝和尚邁進了一步以外,也並沒有受什麼傷。
在黎漸川和寧準檢查身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翻看奧列格的筆記了。
“我或許知道奧列格後期態度變化的原因。”謝長生忽然低聲道。
黎漸川朝盥洗室的門外望了望,凝神聽了片刻,乾脆道:“沒人。”
寧準挑了下眉,食指對著地板指了指,然後將水龍頭擰開,讓嘩嘩的流水聲掩蓋了大半的人聲。
這座城堡不論是內裡還是外觀都是古典的哥特設計風,但畢竟建造時間和切爾諾貝利的修建時間相差不大,所以內部很多設施和裝修都還保持著現代化的便捷,有自來水也稱不上多令人意外。雖然在如今的切爾諾貝利還存在自來水供應,本身就是一件離奇的事。
就著水流打濕毛巾,寧準邊擦著臉上的血汙,邊道:“你有線索?”
“稱不上是線索。”
謝長生神色漠然:“在森林邊緣,你們來和我彙合前,我和葉夫根尼聊了幾句。我問了葉夫根尼有關葉戈爾的向導的事,以及葉戈爾白天在補給點的住處。後者葉夫根尼沒有回答,而關於前者,他告訴我,葉戈爾現在的向導也曾是奧列格的向導,隻是奧列格背棄了約定,和原住民鬨翻了,所以才和向導分道揚鑣,以致於自己失蹤在了禁區之內。”
黎漸川思索著,道:“有說是因為什麼鬨翻的嗎?”
他直覺這可能是關鍵。
“葉夫根尼說,是因為一株生長在第二個補給點後花園內的植物。原住民們將那株植物命名為複活花,認為它擁有治愈絕症的功效。奧列格偷走了這朵花,惹怒了原住民。”謝長生道。
黎漸川和寧準立刻想到了那張放在筆記封底夾層裡的診斷書。
這張診斷書缺少患者信息,所以它雖然放在了奧列格的筆記本內,但並不代表那一定就是奧列格的診斷書。隻是如果謝長生拿到的消息沒錯的話,那邏輯也完全通順,甚至可以說是簡單,這條有關奧列格的線索也能實現完整地閉合,似乎與切爾諾貝利的謎底之類的並沒有什麼關聯。
可是,真的就是這麼簡單嗎?
黎漸川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
“存疑。”
寧準下了一個暫時的結論。
謝長生點了點頭,又道:“另外,你們描述的安德莉亞和葉夫根尼的事,很可能和我目前的身份約納斯自帶的線索有關。我在切爾諾貝利邊緣那個研究所醒來時,房間裡有一台舊電腦,不能運行不能使用,屏幕上隻有一封匿名郵件。”
又是郵件?
黎漸川凝了凝神。
“郵件的內容是一個私家偵探的調查結果,大致是關於切爾諾貝利成為禁區後,來此的遊客的失蹤調查。按照這封郵件的表述,這裡詳細的調查數據,‘我’應該在上一封郵件收到了,所以沒有再顯示。郵件最後,這位私家偵探給出了一個猜測,他懷疑這些遊客的失蹤和切爾諾貝利的原住民有關,這裡的原住民信仰著某個神明,並很可能保留著活祭的傳統。”謝長生道。
說到這裡,黎漸川又將在第一個補給點的發現言簡意賅地複述了一遍。
這是兩天以來三人第一次擁有單獨討論的時間,三人都將各自的線索拿了出來,相互印證,拚湊著一張名為真相的拚圖。
但不論怎麼拚湊,黎漸川都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還不夠。”
濕漉漉的水珠捋過淡金色的發絲,寧準擦了擦手,道:“用目前的線索來探究真相,看似能得到很多東西,但卻都是流於表麵的結果,那距離謎底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我們還缺一些關鍵性的東西,不是橫向的串連它們的關鍵,而是縱向的更深的挖掘。”
“有迷惑性的東西。”謝長生沉思道。
黎漸川沒再說話,等了幾秒,寧準抬手關上了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