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相戀(1 / 2)

幻想農場 西子緒 12160 字 3個月前

那些黑影離陸清酒越來越近, 陸清酒則背身緩緩後退,直到他的腳被草叢中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踉蹌著險些摔倒。

陸清酒低下頭, 看到了絆他的物件, 那是一座用石頭砌成的神龕,乍看像一個小小的亭子,亭子中央擺放著一座人形的雕像。如果仔細觀察, 就會發現這座雕像的模樣,和尹尋有幾分相似。

陸清酒的目光落在神龕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神龕上麵石頭雕成的小人雖然雕刻的非常粗糙,但卻活靈活現,好似下一刻就要變成真的人, 從神龕上走下來似得。

陸清酒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了踩在雜草上的輕微腳步聲,他回過頭,看見熬閏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臉上神情平靜, 閉著的眼睛, 卻好似在凝視陸清酒。那些原本將陸清酒逼到這裡的黑影也消失了, 隻有微風拂過,吹在雜草叢中,帶起簌簌的聲響。

“你想告訴我什麼?”陸清酒說, “還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他並不害怕熬閏,或許是身體裡含著他的血脈, 他在看到被懲罰的麵目全非的囚龍時,內心並無恐懼,隻餘下憐憫和疑惑。

熬閏張了張嘴,陸清酒以為他要說話,但他隻發出了嘶啞的音節,他麵露無奈,走到了陸清酒的麵前,像之前那樣,示意陸清酒將手遞給他。

陸清酒照做了。

剛才在看到尹尋家中牌位倒下的時候,陸清酒想起了之前自己遺忘掉的一個小小細節。那次遇到玄玉,尹尋不幸被變成了稻草人,還是白月狐匆匆趕來,幫尹尋續了香火。看他熟練的樣子,顯然早就知道了那香火該怎麼續下去,而按照白月狐的壽命,他甚至可能認識陸清酒的姥姥,但他卻從未提起過自己母親的牌位也在其中……還有熬閏曾經避開白月狐,在他手心裡寫的那一個“走”字。

熬閏為什麼要讓他走呢,他到底在擔心什麼?是擔心水府村,還是擔心白月狐?

陸清酒並不想懷疑他家那隻可愛的狐狸精,可他總覺得白月狐瞞了他太多的事。

或許不知道真相對他而言是好事,因為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但他回到水府村,本就是為了真相而來。他現在已經知道了父母並非死於泥石流,可是卻找不到更多的線索,去探究他們死亡的真正原因。

熬閏在陸清酒手中緩緩寫道:“我什麼也不想要,我隻想你離開這裡。”

陸清酒:“因為白月狐?”

熬閏稍作遲疑,竟是點了點頭。

陸清酒心中一片冰涼,他舔了舔嘴唇,啞聲道:“他……做過什麼嗎?”

熬閏沉默著。

陸清酒見他不答,隻能自己猜,他腦子轉的飛快,甚至於想到了一個讓他覺得既合理又荒誕的猜測:“白月狐,是我姥姥的,新房客嗎?”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將語速放的很慢,同時觀察著熬閏臉上的表情。

熬閏的神情果然慢慢繃緊了,他的嘴角微微動了動,最後抬起食指,一筆一劃的在陸清酒的手心裡寫出了一個字:是。

陸清酒閉了閉眼,消化了這個事實,他道:“所以他是見過我母親的?”

熬閏繼續寫:“是。”

陸清酒道:“他也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熬閏這次遲疑了:“不,他隻知道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他並不清楚……”

陸清酒道:“哪一部分?”

熬閏寫道:“關於你母親和父親,真正的死因。”

提到這關鍵的一點,陸清酒心臟狂跳了起來,他第一次感覺到真相離自己如此的近,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座平日裡溫和,但總會偶爾露出猙獰麵目的村莊裡,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故事,他急促道:“我爸爸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熬閏寫道:“我吃掉了你的母親。”

陸清酒呆住了。

熬閏道:“這是真的。”

之前熬閏就曾經承認過這件事,可陸清酒卻依舊不肯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看起來如此溫和的姥爺會做出這樣的事,況且白月狐說過,被汙染的龍,隻會控製不住的吃下自己最愛之物,他道:“你這麼做,是被逼的嗎?”

熬閏不再寫,他輕輕的摸了摸陸清酒的腦袋,神情悲哀又慈愛,接著,在陸清酒失望的眼神裡,搖了搖頭。

陸清酒啞然失聲……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熬閏寫道:“不過我雖然吃了她,她卻並沒有死,被汙染的人,是永遠不會死去的,他們的靈魂隻會繼續飄蕩,繼續汙染其他的東西。”他道,“所以隻能將他們的靈魂鎮壓,你看到那些牌位了嗎?那些牌位,就是曾經被汙染過的人類靈魂。”

陸清酒:“那你想要熄滅香燭,是想將這些靈魂放出來?”

熬閏淡淡的笑了起來,他不能看到陸清酒,隻能用手指感受著陸清酒臉頰的輪廓,感受著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剩下的一個親人:“你知道嗎,在被汙染後,我才意識到他們錯了。”

“錯了?”陸清酒愣住。

熬閏寫道:“守護者死去,龍並不會被汙染。”

陸清酒呆了呆,他記得之前白月狐就說過一件事,就是守護者死後龍族有很大的概率被汙染,可為什麼熬閏的話語如此篤定的表示守護者的死亡,和龍族被汙染沒有什麼關係。

“這是個美妙的誤會。”熬閏寫著,“大家都以為守護者死了,龍就會被汙染,其實根本就不是。”

陸清酒呆呆的聽著。

熬閏寫:“其實所有被汙染的龍族,都有另外一個特點。”

陸清酒愕然發問:“什麼,你什麼意思?”

熬閏本要說話,卻忽的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側過頭,發絲開始變紅,接著將唇貼到陸清酒的耳邊,說出了隻有他們能聽到的低語:“白月狐喜歡你吧,那你呢。”

陸清酒:“……”

熬閏道:“你怎麼想的,我可愛的外孫——陸清酒。”

陸清酒再看熬閏,他的發絲已經完全變紅了,和黑發的他相比,此時的他完全沒有那溫潤如玉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邪惡又張狂,他能說話了,隻是說出的話語,卻讓陸清酒遍體生寒。

“你對他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念頭呢。”熬閏說,“會想擁有他嗎?會嫉妒嗎?”他的話語像是詛咒,“我開始期待起來了。”

說完這話,他猛的起身從此處跳開,下一刻,便有鋒利的利器刺向他所在的位置。

“離他遠一點!”不知何時,白月狐出現在了山道上,似乎是因為使用了力量,他又長出了那一頭黑色的長發,此時正隨著風揚起,像是一張黑色的羽翼。他看向陸清酒,目光裡有些擔憂,他對著陸清酒招了招手,道:“清酒,過來。”

陸清酒竟是從白月狐的語氣裡聽出了心虛的味道,白月狐居然在擔心,擔心陸清酒不肯過去,他肯定也知道陸清酒從熬閏口中知道了更多關於過去的事,知道了他曾經也是姥姥的房客。

“彆去,你會被他害死的。”熬閏聲音嘶啞,對著陸清酒說道。

陸清酒看了熬閏一眼,沒有遲疑的抬步朝著白月狐走了過去。

熬閏咬牙切齒的盯著陸清酒的背影:“陸清酒!你會後悔的!”

陸清酒沒回頭,他從來都是個對自己想要什麼都很清楚的人,不然也不會因為一個含糊不清的卦象就辭掉工作回到偏僻的山村裡,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陸清酒並不介意,這條路上有其他人陪著他。

白月狐看到陸清酒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明顯鬆了好大一口氣,他想要對陸清酒說點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熬閏表情冰冷,被汙染的他顯然對白月狐充滿了敵意,但似乎是因為陸清酒在場,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陸清酒看著熬閏的背影,問白月狐:“你不追嗎?”

白月狐搖搖頭:“這不是我的工作。”

陸清酒:“可是……”

白月狐打斷了陸清酒:“要不是尹尋給我打了電話,你就被他帶走了,要來這裡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清酒道:“因為我覺得弄滅燭火的人不想殺我。”

白月狐:“你又怎麼知道?”

陸清酒笑道:“我和尹尋都是戰五渣,要動手還需要等到我離開嗎?況且熄滅燭火就行,何必弄亂牌位?那個人隻是想讓我看到我母親的名字而已。”

白月狐蹙眉:“這隻是你的猜測,如果猜錯了怎麼辦。”

陸清酒眨眨眼:“猜錯了這不還有你麼。”

白月狐:“……”

陸清酒道:“好了,彆生氣,我隻是有些著急。”他見白月狐還想說什麼,便道,“我們邊回家邊說吧。”

白月狐點點頭。

夜已經深了,但卻並不可怖。大約是夏天快到了的緣故,路旁的草叢裡竟是能看到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了,陸清酒伸手抓了一隻,看著它在自己手心裡爬動,後半段身體散發出零碎的光芒。

白月狐跟在陸清酒的後麵,見到他的動作道:“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陸清酒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抬手把螢火蟲放到了白月狐堅挺的鼻梁上,白月狐被陸清酒弄的一愣,眼睛不由的看向螢火蟲,“做什麼……”

陸清酒道:“不準放下來,這是對你的懲罰。”

白月狐:“……”

陸清酒轉身:“你早就認識我了吧?”

白月狐含糊的嗯了聲:“見過小時候的你。”

陸清酒想了想,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狐狸?”關於白月狐非要捂著馬甲這件事,陸清酒實在是想不明白,不過在熬閏的提醒下,他倒是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他或許在小時候就和白月狐見過麵,並且在那時深深的傷害了白月狐的玻璃心,導致白月狐死活不肯脫下他的狐狸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