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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監視了幾天。
大師傅忙著燒飯做菜, 一點動靜都沒有。既沒跟張鴻博照麵,也沒傳遞東西,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住所也搜檢了一番, 除了香煙頭和酒瓶子,沒有任何發現。
保衛人員暗暗稱奇。
這是心理素質好,還是被蒙在鼓裡, 根本不曉得怎麼回事?徐科長覺得是後者。錢阿江不像受過專業訓練,更像是被特務拉攏、替人家跑腿的。
研究所是個特殊單位,進出都要登記, 防範很嚴。尤其是項目組被重點保護著, 一般人很難接近,唯一的切入點在後勤上。錢阿江是個合適人選, 借著送飯之機可以進入辦公區, 既能接觸到技術人員, 又能拍到圖紙照片。
要沉得住氣, 繼續監視。
圍繞著錢阿江的調查也深入展開。此人經常去什麼地方?跟什麼人接觸?有沒有什麼奇怪舉止?經濟上有沒有異常?
調查是秘密的, 沒有驚動任何人。
張鴻博跟趙國江談過之後, 壓力減輕了, 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這一忙,就到了星期六。
張鴻博回家探望母親,跟妻子兒女團聚。
大師傅錢阿江出了船廠,偷偷溜到附近的茶館。
大堂裡人頭攢動, 有喝茶的, 有聊天的, 鬨哄哄的。
保衛人員注意到錢阿江一來,茶館夥計立馬上前招呼,還把他拉到一邊說了幾句, 很熟絡的樣子。
隨後,茶館夥計提著茶壺,去了後院。
保衛人員跟在後麵,透過門簾縫隙朝裡望了望。隻見茶館夥計跟一位穿著旗袍、夾著香煙的中年女子說話,中年女子從荷包裡掏出一遝紙幣,交給夥計。
夥計一哈腰,屁顛屁顛地往回走。
看看沒人注意,就順手抽了幾張鈔票,揣進自己的腰包裡。
到了大堂,茶館夥計把那卷鈔票,悄悄塞給錢阿江。錢阿江眉開眼笑,顧不上清點,就一頭紮進了棋牌室。這裡混著三教九流,社會閒散人員,名義上是喝茶的,實際上是賭錢的。
玩了一個鐘頭,錢阿江又輸光了。
實在掏不錢來,才悻悻地離開茶館。其間,除了幾個賭徒,沒人跟錢阿江接觸,中年女子也沒再露麵。
看來,這是一個窩點。
保衛人員立即對茶館夥計和中年女子展開調查。
這間茶館,是中年女子開的。她早幾年死了丈夫,自稱顧三娘。茶館夥計跟顧三娘是表親,跟著顧家過活。因為開茶館,顧三娘接觸得人很雜,黑白兩道通吃。她兄弟在舊警察局工作過,解放前逃到了海外。她的丈夫生前在稽查大隊,威風過一陣子。
這人社會背景複雜,很有可能跟特務組織有關聯。
這天,保衛人員借著工商稅務的名頭,查了賬目。徐科長注意到,賬目上的字跡跟紙條上很接近,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徐科長當機立斷,立即抓捕訊問。
公安人員以抓賭的名義,帶走了一夥賭徒、顧三娘和茶館夥計。
顧三娘一開始嘴巴很硬,說自己開個茶館,賺點小錢養家糊口。有大哥要在茶館裡設台子,她不敢不答應。大頭都讓大哥拿走了,她隻是抽個份子錢而已。
顧左右而言他,這個女人很狡猾。
徐科長示意保衛人員拿出那張紙條,擺在顧三娘麵前。顧三娘撐不住了,啞著嗓子說:“長官,我是迫不得已啊!”
原來,顧三娘被特務拉下水了。
有個代號叫“金雕”的,突然找上門來,說認識她兄弟,要她加入救國軍,還拿出了委任狀和一大筆報酬。她本來就對政府不滿,看到那白花花的銀元和美金,立馬動心了。
平日裡,跟“金雕”在茶館碰頭。
還按照“金雕”的指示,把造船廠的錢阿江拉下了水。
錢阿江喜歡賭錢,經常來茶館。看到他手頭很拮據,就讓夥計借錢給他。一來二去,就欠了一屁股債。看看差不多了,就要求錢阿江還錢,還威脅道:“錢是大哥的,還不上就等著跳黃浦江吧!”
錢阿江很害怕,求他們給一條生路。
夥計趁機說:“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就看你乾不乾了……”
錢阿江見錢眼開,答應幫忙做事。
那張小紙條是“金雕”讓她寫的,她也不曉得啥意思?就給了錢阿江,讓他見機行事。
追問“金雕”的下落,顧三娘搖搖頭。
“金雕很謹慎,從不說自己的事兒,不曉得做什麼工作,也不知道住在哪裡?平日裡見麵,都是他主動找過來,戴著禮帽和墨鏡,看不清眉眼……”
顧三娘跟夥計的口供基本一致,不像在說謊。
茶館裡也搜不出什麼,既沒有電台發報機,也沒有武器。
看樣子“金雕”是上線,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