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梅英和田大旺帶著五一和三子出了門。
到部隊大院時,凱凱正鬨著。
“爸爸,去姑姑家找弟弟……”
“好,等下個星期天,爸爸送你過去……”
柳進軍哄著娃娃,焦頭爛額。
孫玉華挺著肚子,負擔很重,一動也不想動。
接到門衛打來的電話,柳進軍忙不迭去接人。
“大姐,可把你們給盼來了!”
柳進軍看到孫梅英,就像看到了救星。大哥在的時候,一切都順理成章。可大哥走了,壓力倍增。
孫梅英也很有感觸。
一直以來,柳大哥像兄長一般嗬護著。等到他們都成長起來了,才慢慢鬆手。
*
轉眼進入了四月。
各行各業鼓足乾勁,朝著社會主義邁進。
思想水平也要提高。
上麵提倡大鳴.大放,號召廣大群眾提意見,不管是生產上的,還是管理上的,該批評的批評,該改正的改正。
機關單位更是如此。
職工們發動起來了,鳴放專欄裡你一言我一語,貼得滿滿的。有長篇大論的,有短小精乾的,有署名的,也有不署名的,反正熱鬨得很。
“鳴放”一開始,田小苗就提醒過。
“爹,人家提意見,就聽著,千萬不要發火……”
少說話,多做事,態度要謙虛。
田大旺口才不好,寫作能力也一般,自然不會冒頭。
搬家後,他和孫梅英一起報了夜校,就在小苗所在的學校。白天,同學們上課,晚上學員們來補習,都是附近的機關乾部,熱情很高。
爹娘去學校,小苗看著五一和三子。
孫梅英調動後,時間寬裕了,學習就更積極了。
可趕上開會,孫梅英的話很少。
剛換了新單位,對情況不了解。況且,小苗一再叮囑,甭管人家怎麼動員,怎麼引導,都不要開口提意見。即便提意見,也隻說好的,不要提不好的。
大鳴.大放,就是暴露思想的。
氣氛不熱烈,腦子不發昏,哪裡能發現真麵目?
公私合營後,工人階級當家作主,有了神聖的使命感和事業心。在廠裡加班加點搞創新,提高生產效率,對廠子嗬護備至,當成了自己的家。還對給生產建設提了不少意見,國營單位如此,合營單位也是如此。
集體單位也很熱鬨。
像曹玉英當了街道辦副主任,管著街道加工廠,忙得不行。生產要抓,思想也要抓,特彆積極。
到了五月,鳴放進入了高.潮。
官僚主義,擺架子都是問題。工作中脫離實際,搞主觀主義也是問題。
真理越辯越明,出發點是好的。
可有人受不了了。
老何是工商局副局長,老革命一個,本身沒啥問題,可他嶽父被揪出來了,說地主老財跑到滬上避風頭,還上了城市戶口。
按道理,曹文棟和曹太太是上不了戶口的。可曹玉英在街道工廠,表現積極,混了個街道副主任。人口登記時,把爹娘登記上了,普查人口的時候自然而然報了戶口,還吃上了糧本。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可曹文棟愛顯擺,喝了二兩黃酒就說漏了嘴。
這件事,被有心人記在了小本本上。
趕上機關單位整頓,老何受了批評。
組織上找他談話,要他注意影響,最好是把嶽父嶽母送回老家。老何嘴上沒說啥,可心裡明白,嶽父嶽母回老家是不可能的。在農村,地主的日子不好過,表現好的還行,像嶽父這樣的,說啥也過不了關。
機關人事複雜,紅眼病也多。
何宏民羨慕起了田大旺,去分局就沒那麼多事了。
跟老何一樣,趙景坤也挨了批評。
去年機關調整,趙景坤去了外貿局。他跟海外打交道很有經驗,對業務也很熟悉。去年十一月,他親自帶隊去花城,參加出口商品博覽會。今年四月,又帶隊參加首屆出口商品交易會,簽了幾筆大單,乾得是得心應手。
他挨批評,跟他的嘴巴有關,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
他給田大旺打電話,委屈得不行。
田大旺了解趙景坤,就勸道:“以後少說一點,尤其是公開場合……”
趙景坤吃了教訓,自然會接受。
徐立方在保衛部門,相對好一些。
他生性嚴謹,心思都擱在了情報上,對外界動向不摻和,不評論。想找他麻煩的,先得掂量一下,自個兒能否經得住那雙銳眼的審視。
趙國江也是如此。
他性格平和,心底寬厚,不愛跟人家起糾紛,人緣很好。即便有人想拿他愛人說事,也被擋了回去。
“蔣同誌是上過朝鮮戰場的,還立了功……”
言外之意,說事的人拿啥跟人家比?
蔣愛華在部隊上,基本上沒什麼困擾。隻是聽到柳首長調走的消息,有點難受。臨行前,她去探望,柳首長鼓勵她:“吃技術飯穩當,好好乾。”
現在,蔣愛華才明白,柳首長的幫助有多大。
部隊就像個避風港,當初國江讓她來部隊,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吧?
趙國江也特意找到田大旺,表示感謝。
“建國,多虧了你提醒……”
“國江,都是自己人,客氣個啥?”
田大旺咧咧嘴,這都是小苗的功勞,可這話卻不敢往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