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做好了。
稀飯、大餅、小鹹菜,還有四個煮雞蛋。
田小苗窩在被窩裡,聽著客廳裡的動靜。
自從回到家,就卸下了擔子,進入了慵懶狀態。國外生活枯燥乏味,時時擔著風險。唯有在家裡,才睡得安穩。
星期天,不用上班。
孫梅英讓田大旺打電話,說:“咱一會兒去買菜,讓進軍、玉華都過來,娃娃們也來,還有梅子,若是不值班也過來……”
“冬子,你就不用來回跑了,好好歇著……”
“姑姑,那我去打電話……”
吃罷早飯,孫梅英和田大旺挎著菜籃子出門了。
柳冬生和三子也下了樓。
客廳裡安靜下來。
田小苗不能再睡了,就爬起來。她貼著門聽了聽,悄悄拉開,透過門縫瞅瞅。客廳裡沒人,就裹著花棉襖,躥進了衛生間。
正刷著牙,就聽到門響。
“姐,快開門,我忘了帶鑰匙了!”
田小苗漱了口,打開房門,不敢看柳冬生。
“姐,你嘴上有白印子!”
三子嘿嘿笑著,提醒道。
田小苗用手背一擦,柳冬生忍不住笑了。
田小苗也咧咧嘴,毫不尷尬。
這麼一來,又恢複了正常。
吃了早飯,就跟著三子去參觀防空洞。
這是花了三個月時間建成的。一條長廊,三米高,十多米寬,砌了水泥,加了立柱。這是正規的,也有不正規的,挖掘時透了水,又掩埋住了。滬上本來就有防空意識,防空洞建設得很好。多少年後,都改建成了地下商場,繼續為人民服務。
不管走到哪裡,柳冬生都很顯眼。
田小苗接受著注目禮。
心說,腿長個子高就是占便宜。
中午,照例很熱鬨。
柳進軍一家都趕來了,還帶了兩碗紅燒肉,從食堂打的。
“進軍,來就來,咋還帶著吃的?”孫梅英客氣道。
柳進軍笑著說:“這不是趕巧了?食堂改善生活,玉華趕緊打了兩份,沒想到冬子來了?這娃娃就是有吃福……”
孫玉華也笑道:“梅英姐,按理說,應該請你們過去,弄兩個菜,熱鬨一下……”
“咱誰跟誰啊?在哪兒都一樣……”
孫梅英哈哈笑著,柳冬生也咧著嘴。
“看看冬子,一點都不見外,把這兒當成了自個兒的家……”
孫梅英最愛聽這話。
冬子和梅子都是自家娃娃。可惜,梅子下基層了,星期天也不休息,趕不回來。
熱鬨歸熱鬨,散場也快。
到了下午,柳冬生要去趕火車。
“柳冬生,我送你。”
田小苗穿上毛呢大衣,要去送站。
柳冬生說啥都不肯。
“小苗,天冷,就送到門口吧!”
“好。”
到了大門口,田小苗舍不得離開,就一直走到公交車站。
站台上,等車的人不少,縮著脖子,揣著手。
見一位解放軍同誌來了,就齊刷刷地看過來。
一人站在一起,並未說話。
可太過顯眼,惹來了不少目光。
田小苗兩手揣在口袋裡,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心咚咚直跳。柳冬生微微紅了臉。他曬黑了,一點都看不出來。
公交車來了,柳冬生提著旅行包上了車。
他衝著窗外,揮了揮手。
田小苗站在那裡,望著公交車遠去。
他們心意相通,唯一的遺憾就是聚少離多。如果說,這是一種考驗,那她和冬子是不是都經受住了?
太過完美,反而不長久。
有了這種缺憾,是不是意味著他們能走到一起?
*
田小苗花了三天時間,寫了一封回信。
信投遞出去了,就表明了態度。
他們正式承認了彼此的情感。冬子說,收到回信,就跟組織上打報告。她呢,也要向組織上彙報。
這件事,田小苗沒跟家裡提起。
主要是不好意思,怕大旺和梅英同誌刨根問底。心說,就讓柳伯伯去說吧。反正,她回了京城,不用跟家長們照麵。
見了梅子,也沒好意思開口。
倒是梅子喜滋滋的,拿著一張照片給田小苗看。
“小苗,這是章建軍,你還記得嗎?”
說起章建軍,柳冬梅一臉幸福。
章建軍是章主任家的老五,今年一十七歲,在某營當指導員。小時候就認識,不過,沒怎麼打交道。那時候男娃娃不大跟女娃娃說話,尤其是大幾歲的。冬子是個例外,主要是嘴巴饞,跟著小苗能混吃的。
田小苗也有印象。
章建軍小時候很調皮,長大了倒是穩重起來。從軍校畢業後,下連隊當了指導員。現在是營級乾部,比柳冬生還高一級呢。
梅子下基層,碰到了章建軍,莫名撞出了火花。他們好些年未見麵,可還是認出了彼此。這就是緣分吧?遇到某個人就像是注定的。
時間過得很快。
趕在臨行前,孫梅英請了假,跟小苗一起去部隊上探望五一。見了麵,田小苗鼓勵五一好好學習,爭取報考軍校。
從部隊回來,田小苗登上了北去的列車。
到了京城,就去信息研究所報到。
劉主任安排了工作。
“田小苗同誌,歐洲那邊有點情況,你跟江黎明同誌搭檔,執行一項任務……”
“是,保證完成任務!”
田小苗本想彙報一下個人問題,可任務一下來,隻能往後推延。
下個星期就要出發。
田小苗從信息研究所出來,就回了翻譯室大院。
江黎明正等著,跟她去歐洲司報到。他們將隨著訪問團一同啟程,對外依然是翻譯,看著不起眼,卻是很好的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