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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東歐某國,已是傍晚時分。
田小苗和江黎明隨著代表團,入住國賓酒店。
這是經濟文化方麵的交流,主辦國很熱情,安排得很周到。各國都派了代表團參加,蘇聯代表團也在同一家酒店,不同樓層。晚上就餐時,跟代表團成員碰麵,相互打量著,神色複雜。
按照要求,不管是公開場合,還是私下裡,代表團成員都不允許接觸。
這是出於安全考慮,蘇聯情報人員很厲害,可謂無孔不入。泄密是一方麵,更嚴重的是被策.反,在國際上製造輿論,敗壞國家聲譽。
田小苗和江黎明的任務是熟悉東歐各國的情況,跟使館人員取得聯係。
林恪靜在主辦國呆了好幾年,對情況很了解。
她帶著一人除了參加活動,還四下裡走了走。
相比起巴黎,這裡相對安全,可蘇聯情報人員滲透很深,被盯梢、被竊聽是常事。跟使館人員接觸時,經常發現後麵綴著“尾巴”。使館人員都習以為常了,附屬國都是這種待遇,被人家控製著,沒有主權可言。
交流活動持續了一個星期,就轉到了鄰國,開始下一站訪問。
一圈轉下來,花費了兩周時間。
代表團啟程回國了,田小苗和江黎明前往巴黎,開始第一個任期。
這時候,已進入了一九七零年。
外交工作進展顯著,不管是東歐國家,還是非洲、南美國家,都建立了穩定關係。尤其是對發展中國家,影響力日益增大。國內經濟形勢也穩定下來,“抓革命、促生產”頗具成效,鬥爭也轉向了上層,跟老百姓關係不大。
田小苗和江黎明投入到了工作中。
除了使館方麵的事務,重點是國際關係,尤其是跟米國方麵的。
早在去年,米國通過東歐某國,跟我使館取得了聯係,一再釋放緩和關係的信號。我們這邊也有了回應,但公開的接觸卻沒有。畢竟,意識形態領域的鬥爭很激烈,尤其是米國國內的保守勢力,對我國非常敵視,把反.華作為第一要務。早在五十年代末期,就針對我國製定了核.打擊計劃,也因此引發了“三線建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解凍需要一個過程,今年尤為關鍵。
圍繞著中米關係,田小苗做了大量分析。目前階段,官方不便出麵,就通過民間人士轉達。
除了政治上、軍事上的,田小苗還很注重經濟方麵的信息,包括機械、化工、冶金等等。她知道國家需要這些,卻沒有條件獲取。一旦經濟封鎖解除,就會大量采購。
後世總有一種錯覺,覺得建國以來就在搞“閉關鎖國”。其實,外貿一直在開展,貿易額一直在增長,包括運動期間都未停歇過。
春秋兩季廣交會年年都開,即便是一九六七年,波動最大的一年,廣交會上也來了不少客戶。能直接交易的,就直接交易,不能直接貿易的,就走第三方。
為了發展外貿,我國自行建造了“東風號”萬噸遠洋貨輪,安裝了第一台八千馬力的增壓柴油機,可以在海上連續航行四十晝夜,直達非洲、歐洲或美洲。(注1)
建國伊始,決定走工業化道路,就做了長遠布局。
按照五年計劃,一步一個腳印的推進。
要說,發展速度並不慢,即便是運動期間,除了1967年和1968年,其他年份的工農業總產值都是增長的,年平均增長率在8%左右。(注2)
我們吃虧在底子薄,錯過了兩場工業革命。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早就完成了原始積累,該瓜分的都瓜分了,該布局的都布局了,資源很難再分配,天花板也很難突破。要想趕上來,就要走一段不尋常的道路。
是沿著平坦大道,永無止境的追趕?還是爬陡坡抄近路,奮力一搏?
最終,我們選擇了爬坡。
這太過陡峭,太過危險,其他國家不敢走,也不願意走。但我們選擇了它,選擇了最艱苦的方式,用整整一代人去打基礎。
這就是我國用幾十年的時間就完成了工業化的原因,而其他國家用了上百年、幾百年。還有更多的發展中國家,被西方世界卡著脖子,一次又一次地收割,徘徊在低端落後狀態,跟工業化徹底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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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又出任務了。
柳冬生收到賀卡,就猜到了。他把關於“個人問題”的報告壓了下來,想等小苗回來後,一起遞交上去。
這時候,軍區作戰部接到了調令。
是總參作戰部發來的,柳冬生等幾位作戰參謀被借調過去,參加某項計劃。
柳進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這是江立峰恢複工作後,把選拔的苗子攏到一起,作為後備力量。他不想冬子去京城,那邊太複雜,鬥爭太激烈。可小苗在那邊,冬子早晚都要過去。
調令下達了,柳進原跟柳冬生好好談了談。
“去了那邊,少說話,多做事……”
“爹,您放心,我對政治不感興趣……”
柳冬生鄭重地答應下來。
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去了京城,跟小苗又近了一步。
“春節”過後,柳冬生調到了總參作戰部。
他掛著營級,擔著作戰參謀,屬於基層人員。營區駐地在西山,一個隱蔽的山坳裡。日常活動在地麵,指揮室在地下,標準的軍事化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