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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外交流,日益紅火。
有出去的,就有回來的。
這天,田小苗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孫梅英打來的,急火火地說:“小苗,有人找你……”
原來,是盛愛齡回來了。她找到老房子那裡,聽說田叔叔調到了外貿局,又找到局裡,這才輾轉找到了她。
愛齡回來了,田小苗的心咚咚直跳。
自港島一彆,就沒再見過麵。偶爾路過轉機,也沒時間探望。當然,更多的是出於保密需要,聯係也中斷了。可她們並未忘記彼此,那是一份少女情懷,是青春歲月不滅的記憶。每每回想起來,滿是眷戀。
田小苗記下電話號碼,就打了過去。
聽到那軟糯嬌俏的聲音,就知道是盛愛齡。
“小苗,你中午休息嗎?我過來找你……”
盛愛齡很激動,恨不得立馬飛奔過來。
田小苗不方便提供辦公地址,就約好了在冷飲店見麵。
這是一家連鎖老店,滬上各區都有。讀中學那會兒,常常路過,大大的玻璃櫥窗,鋪著台布的長條桌子,帶著一點歐洲範兒。運動那會兒,台布揭掉了,露出了原木桌子,變成了大眾食品店。改開之後,店麵恢複了原樣,除了冷飲,還賣一些糕點,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品種很豐富。
田小苗趕到那裡,找了一個臨窗的座位。
她要了兩瓶汽水,桔子味的,靜靜地等著。
還未到點兒,一輛銀灰色的小汽車緩緩駛來。
到了店門口,從車上下來了一位時髦女郎,戴著太陽帽,鼻梁上架著一副寬邊墨鏡,白色披肩,闊腳褲子,很飄逸,很靈動。
田小苗一眼認出了盛愛齡。
這麼多年,變化不大,還是那麼美麗。
盛愛齡也認出了田小苗。
白短袖襯衣、藍裙子,跟學生時代很像。猛一看還以為是大學生,一點也不像四十出頭的人。
她摘下墨鏡,揮了揮手,很優雅。
田小苗站起身來,歡快地迎上去。
盛愛齡進來了,她一把抱住小苗,一點也不注意形象。
“小苗……”
“愛齡……”
兩個好朋友拍拍打打,牽著手,並肩坐下。
“愛齡,喝汽水兒!”
田小苗拿著起子,“噗地一下”開了瓶蓋。
盛愛齡插了吸管,輕輕吸了一口。
酸酸甜甜,還是以前的味道,一點都沒變。
兩個人坐在窗前,喝著汽水兒,就像回到了少女時代。
那時,盛愛齡喜歡請客。放學回家的路上,就買兩瓶汽水兒,跟小苗一起吸著管子,走走停停,有著說不完的話兒。
那時候多開心啊,無憂無慮。
可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
盛愛齡四十四歲,家裡還稱呼她為大小姐。爹娘疼愛她,舍不得她出嫁,就招了上門女婿。可不曉得什麼緣故,碰上飛機失事,她的先生正好趕上了。好在留下了兩個孩子,跟著她姓盛。
“一兒一女,剛剛好……”
盛愛齡咯咯笑著,一點也不在意。
“愛齡,你真灑脫……”
田小苗為盛愛齡感到高興,能這麼痛快地活著,也挺好的。
兩個人說著近況,還掏出皮夾子,相互瞅瞅照片。
“小苗,你們家甜甜長得真好看,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跟你很像……”
“愛齡,你們家怡華長得像你,眼睛大大的,漂亮得不得了……”
倆人相互吹捧著,捂著嘴,笑個不停。
如果不是紀律約束著,田小苗恨不得把柳冬生也搬出來,顯擺一下。
說得高興,盛愛齡話題一轉,問起了某個人。
“小苗,江先生可好?”
“江先生啊,他在京城,成家了,生了三個娃……”
說到江黎明,盛愛齡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當年,她對江黎明是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後來突然中斷了聯係,真有可能成功。田小苗哈哈笑著,盛愛齡還是以前的脾氣,直率得很。
“小苗,以後,我就在滬上定居了……”
盛家的花園洋房收拾好了。
房管所一直替他們保管著,基本上沒什麼破損。她父親跟市裡打了報告,房屋騰退出來了,交付給了原房主。盛伯伯喜歡滬上,可港島那邊業務繁多,隻能兩頭跑著。
盛家在滬上投資了一家工廠,盛愛齡接了過來。
她在董事會上,說:“我了解滬上,朋友又多,一定能做好的……”
說到業務,盛愛齡兩眼放光,自信滿滿。
田小苗望著盛愛齡。
精明乾練,是盛愛齡的另一麵吧。在港島鍛煉了那麼多年,早已不是單純的女孩子了。當然,她也一樣,學生時代隻是存在於記憶中。
那是她們共同的美好,不曾忘卻,藏在心裡。
喝了汽水,吃了糕點。
盛愛齡拉著小苗去學校看了看。
那是一所著名的中學,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古樸典雅,一點也不落伍。她們在操場上轉悠著,迎著風,裙擺飛揚,就像回到了少女時代。
那時的她們吃著巧克力,單純而快樂。
盛愛齡抑製不住地激動。
“小苗,我想以盛家的名義,給母校捐一筆款,設立獎學金……”
“愛齡,滬上經濟發達,教育質量也高,並不缺錢,真正需要的是貧困山區……”
田小苗說了農村的近況。
改革開放後,農村發生了很大變化。包產到戶,發展鄉鎮企業,熱火朝天,乾勁十足。可與此同時,失學現象嚴重起來。為了多賺錢,農家娃娃早早下地乾活,跟著父母跑單幫、做小買賣,倒騰東西。尤其是山區,土地貧瘠,經濟落後,教育更是大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