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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空閒,田小苗給冬子、梅子回信。
當然,也少不了何有才的。他們是四人組,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收起信件,田小苗穿上毛呢外套,出門走了走。
馬上就要立冬了,長安街上的雪鬆,鬱鬱蔥蔥,挺拔依舊。
可胡同裡的國槐,葉子泛了黃。
這是京城最常見的樹種,黑色的樹乾,婆娑的樹影,密密實實的葉子,就像撐起了一把大傘。夏日很蔭涼,可以接雨,躲在樹下一點也淋不著。可到了深秋時節,葉子一天一天變黃,一陣風吹來,飄飄悠悠的下落,地上星星點點,帶著寒意。
踩著落葉,田小苗想起了初來時。槐樹正開花兒,米黃色的小花朵,嗖嗖飄落,就像下了一場花雨,帶著淡淡的清香。
這樣的景致,跟滬上很不同。
藍天白雲、灰色的四合院、紅色門樓交相輝映,既古樸又大氣,是任何城市都沒有的。
田小苗有了詩意,就撿了幾片落葉。
她想夾在信裡,給冬子、梅子寄過去。如果有一天,冬子和梅子也過來看看就好了。這是京城的記憶,多少年後還會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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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常上班。
財務室通知領工資,田小苗興衝衝地趕過去。
封閉訓練三個月,工資都在賬上存著。
田小苗一下領了三個月工資,厚厚的一遝子。
像她這樣剛參加工作的大學生,行政級彆是23級,基本工資四十九塊五毛,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補貼,加在一起有五十多塊。一年後轉正,會往上提一級,能拿到五十六塊。要說,這工資可不低啊,都趕上梅英同誌了。
田小苗咧著嘴,開心得不得了。
嶄新、嶄新的“大團結”,看著就喜歡人。她長這麼大,還從未拿過這麼多錢呢。
腰包鼓鼓的,可又不大放心。
田小苗去銀行儲蓄所辦了一個存折,把錢存上。想著第一次領工資,讓爹娘也歡喜一下,又跑到郵電所,往滬上寄了二十塊錢。
果然,孫梅英收到錢,笑得合不攏嘴。
她跟大旺說:“小苗真是的,家裡又不缺錢,寄這個乾嘛?”
可說歸說,心裡著實高興。
孫梅英想去單位顯擺一下,可想著小苗工作的特殊性,又把話咽了回去。
立冬了,滬上還很暖和,可北方已有了寒意。
孫梅英把織好的毛衣裝起來,跟那件新做的風雪大衣一起打了個包裹,給小苗寄過去。工作了,得穿得像樣一點。京城那麼冷,裹著風雪大衣才能擋擋寒。
田小苗收到包裹,已是十一月中旬。
氣溫下降了不少。
白天還好,太陽大大的,曬得人暖洋洋的。可到了晚上,氣溫驟降,摸哪兒都是涼涼的。辦公室裡生了爐子,架著鐵皮煙囪通到室外。宿舍裡也有了火,捅開爐子,暖烘烘的,比滬上的潮濕陰冷好多了。
可就是太乾燥。
田小苗的皮膚很好,在南方養得白白淨淨的,嫩得都能掐出水來。可到了京城,乾燥的想起皮兒,鼻孔也火辣辣的,渾身上下都冒著火兒。
田小苗買了一盒凡士林、用來擦手擦臉。還學著林格靜那樣,捧著大茶杯,泡上茉莉花茶,一杯一杯喝著。
林格靜介紹了一個法子。
“小苗,晚上睡覺,在屋裡擺上一盆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