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十一章(1 / 2)

時隔多日, 阿洛終於又吃到了肉,當鮮嫩的雞肉進入口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與幸福感也一並湧來。

她捧著烤好的雞, 不禁大快朵頤起來。

吃了幾口, 解了這些天的饞勁兒, 阿洛這才回過神, 看向旁邊正在喝粥的檀無。

檀無是不吃葷的,他每日要麼吃果子,要麼喝粥, 要麼吃餅,偶爾路過城鎮, 阿洛會給他買點素包子, 或是去酒樓裡改善一下夥食。

不過不論吃什麼,他的態度都是一樣, 沒有任何變化。

似乎對他而言,清粥小菜能吃,人參燕窩也能吃, 幕天席地能活,錦衣玉食也能活。

不論身處何種狀況, 他都能坦然接受。

他過得其實很自由,因為他一生都在隨心, 他心念眾生,便一輩子走在普渡眾生的道路上,沒有一絲迷茫與困惑。

有時候看著他,阿洛會覺得他像是一塊堅硬的磐石,不為任何事物所轉移。

但後來,她又覺得這人或許更像水, 有一個詞叫上善若水、厚德載物。

水是無形之物,不管流淌到何處,都能生存下來。水柔軟而寬和,似乎永遠都在變化,可實際上水一直都是水,它始終堅守著自身,就算走過淤泥,最終也會回歸天際,重新變得純淨無暇。

“檀無,你這一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呢?”

望著眉目寧和的僧人,阿洛忍不住開口問道。

檀無抬眼,將黑板拿出,寫道:世無苦難,人無煩憂。

八個字展現在眼前,阿洛竟然絲毫不感到意外,她道:“可是,你知道的,這不可能達成。”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他走過那樣長的路,見過那樣多的人,不會不明白。

藍衣僧人沉吟片刻,抹去那行字,緩緩寫:我知,所以,無愧於心便好。

看到這句話,阿洛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無愧於心,其實是很唯心的觀點。這並非指一定是做好人好事,而是說明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心中沒有任何愧疚。

件事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壞事,隻要心中想了,那就去做,做了不後悔亦不覺得愧對自己,這輩子便值了。

事實上,阿洛見過許多壞人,才會用這樣的理由當做自己人生的準則。

隻因有了這句無愧於心,他做任何壞事都將不再有心理負擔,因為他想,他就要去做,他覺得對得起自己就夠了。

她沒想到,檀無的人生信條,竟然是無愧於心。

原本對於檀無這個任務,阿洛有想過從另一個方麵著手。

以前她多數會選擇與男配在一起,因為她同樣渴望著對方。但這次麵對這樣一個純淨的佛子,一是心知任務艱巨,二是她不願破壞他的佛道,於是幾番試探之後,她其實想過放棄。

並不是放棄拯救他,而是放棄與他在一起。

她會一直陪伴著他,作為他的同行者,一生與他同行,與他一起共同守護他的佛道。

這是阿洛這兩天做好的打算,她要去找其他的任務目標,也並不是說假話,而是真的如此準備。

直到此刻聽到和尚說,無愧於心便好。

暮色四合,藍絲絨般的天幕上,高懸一輪明月,清幽月光播撒大地,為這片山河披上一層銀色薄紗。

坐在院中篝火邊,阿洛盯著檀無看了許久,看到對方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她才忍俊不禁,笑問他道:“和尚,你的心會不會有一天……裝下一個人?”

檀無眸中波瀾不驚,看她的眼神溫和而包容,仿佛大人注視著孩子。

他寫:為何如此問?

阿洛:“隻是想想啦,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會如何呢?”

修長指尖微微一頓,半晌後,他仍是寫下那四個字:無愧於心。

第二日清晨,二人再次出發,前往蘇城。

然而眼看蘇城在望,檀無卻又出了狀況,他見著城外一座破廟,不忍破廟中佛像斑駁,便進去將破廟清理一番。

等到真正踏進蘇城城門,時間都已近正午了。

蘇城屬於東南方較大的城市,城中熱鬨繁華,街

上往來有許多武林人士,民風也更開放。

以往走在路上,阿洛還會被普通老百姓投以探究的目光,可在蘇城,街上來往的基本都是江湖人,即便不是,也與江湖人沾親帶故,這次兩人一同走在一處,就連半點奇異的眼神都不見了。

蘇城城主,便是武林盟主虞霆,他不僅在白道中頗有威望,朝廷中亦有人脈,是個四麵逢源的厲害人物。

阿洛倒沒想著一來便直奔虞府,前不久才在衛之獻那裡吃過虧,再加上這一路上的曆練,如今她可再不是當初那初出茅廬的小妖女了。

身邊既然有一位自稱接觸過虞霄的和尚,阿洛很機智地選擇請教他:“你覺得我該怎樣去見虞霄?他似乎不常出府,我裝作誤入虞府可行嗎?”

檀無手指一顆一顆撥著佛珠,不言語。

阿洛也不在意,自顧自撐著臉頰道:“不行,誤入的話,恐怕他會將我當做歹人,我得給他留下個好印象,不如打探一下他有沒有常去的地方,然後偶遇如何?”

檀無將佛珠放下,從自己那隨身的背簍中拿出一隻木魚,開始敲木魚。

阿洛的思路一下子被那“篤篤篤”的聲音敲斷了:“哎呀,和尚你吵到我了!”

和尚默默瞧她一眼,停下手中動作。

“你幫我想想辦法呀!不然我的出師任務就要完不成啦!”阿洛無意識噘嘴撒嬌。

坐了大半人的酒樓大堂內,不少人都在看那一對男女。

男人是個和尚,穿著僧衣,剃著光頭,風塵仆仆、麵容慈悲。那張臉倒是清雋雅致,不似凡夫俗子。

坐在他對麵的是個俏麗少女,一襲紅衣嬌豔如火,但更嬌豔的是她的麵容,明眸皓齒、朱唇雪膚,漂亮地叫人移不開眼。

二人坐在角落裡,不知是什麼關係,少女眼角眉梢都透著對和尚的依賴,那和尚看她的眼底,也儘是不自知的縱容。

瞧著二人的神情,有人心下便暗暗羨慕那和尚,有如此豔福。

如今武行其道,四處都是江湖人,而江湖

中人向來不拘小節,那二人雖然瞧著怪異,但也不是沒有過還俗娶親的僧人,還有不少樂忠於喝酒混跡煙花場的妖僧,自稱佛教中有一門歡喜佛,是以眾人並未感到多奇怪。

之所以看他們,也是因著二人容貌出眾、氣勢不俗,才觀望一二。

阿洛早已習慣他人的窺探,她正要再纏一纏和尚,卻聽耳中傳來一道輕柔的男聲,輕笑道:“這位佳人,可是在尋我?”

人未知聲先到,等到話音落下,才有一人徐徐邁入酒樓中。

秋高氣爽的時節,那人手中卻持著一把折扇,扇麵雪白,用黑色濃墨寫就兩個大字“自在”。

那是個身著錦袍的年輕公子,頭戴玉冠,腰佩白壁,一雙鳳眼噙著微微的笑意,薄唇興味地勾起,上揚成一個懶散又漫不經心的弧度。

與其說是武林人士,他看起來更像個富家公子,還是整日裡玩物喪誌、醉生夢死的那種。

阿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直到錦袍公子來到兩人桌旁,毫不客氣地坐下。

“佛子。”

錦袍公子瞧著不正經,可一對上檀無,他臉上那灑脫不羈的笑容便情不自禁收了起來,神色也變得鄭重許多,仔細看去,竟然還能看出一兩分敬畏。

阿洛有些好奇地打量他們,相比錦袍公子的莊重,檀無的表情十分平淡,隻微微頷首,麵色疏離,似乎與他並不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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