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五年後的夏天,知了聲聲擾人清夢。沈禾他們前年搬到了市區的新房子,大院兒裡有兩顆高大的石榴樹,此時已經掛滿了一個個小燈籠。

房子外的馬路上栽種著一溜高大的白楊,他們家老大霍齊威已經呲溜呲溜爬上了樹,要去掏樹上的鳥窩。

老二霍齊恩和老三霍齊澤在底下緊張的撰著拳頭:“哥,你小心點兒,千萬彆摔下來。”

“放心,摔不下。”

回著弟弟的話,老大回頭看到了自己離地麵有多高。一瞬間也緊張的哆嗦了一下。

這仨孩子後天養的好,看著比同齡的孩子高出不少,看著好像六七歲,小學一年級的樣子。其實今年該上幼兒園大班。

在學校已經狀況頻出,沈禾每次去接都被老師數落,弄的她後來再不去了,乾脆讓孩他爹去。反正霍興華臉皮厚,他兒子調皮搗蛋,他反倒一臉的與有榮焉。

“淘丫頭出巧的,淘小子出好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認為,那我不跟你爭。老師家長的數落討伐都你跟他們擔著。

看哥哥的腿哆嗦,老二霍齊恩嚇的顧不上聲音大引來父母了。著急的呼喊著:“哥哥,你小心。這麼高摔下來要摔死的。”

老大哆嗦一下後,很快穩住自己。也不理弟弟的呼喊,繼續朝上爬了幾步。抓到鳥窩的幼鳥後,將它夾在胳肢窩,雙手抱樹開始往下爬。

沈禾被兒子的喊聲驚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嚇的雙腿發軟。一瞬的驚慌後,她右手微微抬起蓄勢待發,也不管大街上有人沒人了,孩子要是真的掉下來,她得接住才行。

至於被人發現秘密,甚至帶到研究所切片研究,她這顆慈母心暫時根本顧不上。

樹上的臭小子根本沒發現媽媽的焦慮與擔憂,回頭看到她的身影高興的喊:“媽媽,看,我抓到小鳥了。”

沈禾恨不能將成天帶著弟弟淘氣闖禍的臭小子狠狠揍一頓,偏不敢驚擾了他的心神,還得裝出一副無事的模樣。

“好,威威真厲害。你小心點兒,慢慢往下爬,千萬要抓緊啊!”

“我知道,媽媽你放心。這根本摔不下去。”

沈禾清麗的容顏都有些扭曲,眼眸醞釀著波濤,嘴角忍的抽抽。等兒子離得近了,她伸手將他扶著下地。熊孩子的腳剛踩到實地,她的巴掌就上去了。

“那麼高也敢爬,萬一摔下來怎麼辦?你還讓不讓媽媽活了……”

霍齊威被媽媽打的支吾亂叫,一下子也害怕了。媽媽第一次動手打人,看來他今兒這事兒做的真的不對。

下午快六點,霍興華簽了合同回來。一進門就看到這仨熊孩子對著牆站著,老二還在小聲的埋怨哥哥。

“我就說不能爬,這樹那麼高,可不是之前的小樹。你非要爬,這下好了,媽媽生氣了,就是爸爸也不敢給咱說情,咱仨得站到什麼時候啊?”

老三也附和二哥:“就是,大哥你這回是真闖禍了。”

“沒事。就當站軍姿了。等去了爺爺那兒,讓他看看,咱仨多有長進。”

霍興華聽著兒子們的議論,又是失笑又是無奈。看來他的家庭地位,臭小子們也知道啊!隻是今兒這是乾啥了,惹的一向好脾氣的老婆發這麼大火,太陽底下站軍姿,夠狠的啊!

繞過他們進屋,他媳婦正在做晚飯。案板上發好的白麵揉進了蘇打,分成一個個大小均勻的劑子,旁邊放著半盆豬肉香菇韭菜餡兒。看來是要包包子。

他趕快洗洗手:“我跟你一起包。”

“合同簽了嗎?”

“簽了。放心,有你老公出馬,銷路不成問題。”

看他那得意的樣兒,沈禾忍不住給他個大白眼。嘚瑟。不過這幾年還真是多虧他,去年擴大種子培育基地,也是他挨個屯子跑給談下來的。否則依她這不願與人打交道的性子,銷售和生產這種必須與人磨牙的活兒就乾不來。

如果沒有他,沈禾想想,大概自己會一個人找個風景秀美的山林隱居吧。那也就沒外頭仨讓人頭疼又讓人暖心的熊孩子了。

倆人靜靜的包包子,等全包好下了鍋。沈禾瞅一眼仨臭小子,開口問他:“不給你兒子說情嗎?”

“惹老佛爺生氣了,不揍他們算好的。說啥情啊說情。你要是不解氣,等會兒我給你一人揍一頓。”

“沒正行。”沈禾給他個大白眼“威威居然爬外頭街上那麼高的白楊樹去掏鳥窩。差點沒給我嚇死。十幾米的高度,那是好玩的嘛。熊孩子膽兒也太大了。”

聽她說完,霍興華腆著臉笑笑。這事兒他小時候也沒少乾,當然也沒少挨他媽揍。

哎!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這仨臭小子就是來給他爺爺奶奶報仇的,他小時候怎麼不省心的,這仨都得來一遍啊!

“放暑假了,玉米種子基地正是抽查拔穗的關鍵時期,人參基地也得去檢查。咱倆都得回屯。臭小子沒人看著不行,要不把他們送我爸我媽那兒吧。老爺子幾次打電話說想孫子了。”

沈禾想想也是,這仨孩子實在太淘氣。老二老三雖說乖一些,可跟他哥哥在一起,那是什麼都跟著乾。小哥仨挺義氣,闖禍一起,挨揍也一起。

“行。我二哥明天要來省城辦事,讓他把這仨捎回去。讓你父母我父母輪著幫忙看一段。等開學了你去接回來。”

“齊活。”霍興華嬉皮笑臉的,顯然沒覺得男孩子淘氣是多大的事兒。“那彆生氣了,等一下我幫你教訓教訓這仨臭小子。”

翌日,仨孩子被二舅帶到了京城。沈禾兩口子全下了鄉。車子到柳溪屯後,沈禾跟肖亞娟相跟著先去了山上的人參基地。

如今的柳溪屯早已不是當初那灰土模樣。土地下戶第二年二十多戶膽大的就跟著沈禾承包山林種人參。

拿出自己的家底投資,若不是沈禾承諾包教技術,包人參銷售。估計跟著乾的絕沒這麼多。

如今,肖亞娟何麗萍這些信任她的早跟著賺了錢,原先的土房子推倒,蓋起了整整齊齊的青磚大瓦房。

“你家孩子呢?怎麼沒帶著?我都跟涵涵說好了,放暑假讓她帶著弟弟們玩。”

沈禾擺手:“彆提了,這仨臭小子涵涵可看不住。我給送回我婆婆那兒了。他們退休閒來無事,一直想帶孫子呢。”

“那也好。我媽今年也說讓涵涵和剛剛去她那兒過暑假呢。”

“那也好。你媽現在跟你關係好多了啊!”

“彆提了,我媽就是個勢利眼。看我如今的收入比我弟弟上班賺的多,已經不說什麼城裡人鄉下人了。”

沈禾笑笑搖頭不接這話題。去年剛賣了一批給依依的製藥廠,人參的價值才初初顯露。等她的保健酒廠建起來,就這點種植規模,根本不夠。種植基地且得拓展呢。

依依的大哥來考察過,對這非常感興趣。今秋吧,等玉米種子授粉期過去,她跟霍興華一起去走一趟。具體商量這事兒。

山林裡仔細看了看去年秋播的發芽率,暗中給歪的劣的用了些異能,確保它們可以順利成活。跟相熟的朋友邊聊邊往山下走。

“沈經理,求求你了,讓我們家也加入人參合作社吧?”

忽然冒出來黃蘭和馮小扁嚇了眾人一大跳。沈禾停住腳步,無語望天。之前加入是大隊廣播了的,大家自願加入。你們不信我沒加,如今又鬨著非要加入。你們當這是自己家的呢,想加就加啊。

她隻是想了想,這話已經有人替她說出了口。今兒跟著的全是她們公司下線,根本不用她開口,自然有人給她懟這倆曾經結過仇的。

“眼紅了。當初是怎麼說沈經理的自己都忘了吧。呸,告訴你們,你們忘了我們可沒忘,想跟著沈經理掙錢啊,先給沈經理好好道歉再說。”

這倆聽聞一個猶豫都無,當下就衝沈禾一百度彎腰。“對不起,沈經理是我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忘了當初我們的不懂事吧。”

馮小扁更是接口說:“對,您要是還不解氣,我們給你跪下了。你就彆跟我們計較了。”

三年時間,彆人家隻是吃飽了肚子,糧食都找不到好買家。這些人跟著沈禾種人參,居然已經蓋起了新房子。

青磚大瓦房啊!大窗戶上一水的玻璃,屋裡亮堂又乾淨。比舊社會地主家的都好。能不讓人眼紅嘛。

去年就想加入一起種,可惜被拒了。她們倆在家沒少被婆婆妯娌埋怨苛責。都是當年嘴快,哪成想得罪的是財神爺呢。如今是悔的場子都黑了。

這可是新時代,哪能讓人給自己下跪啊。沈禾伸手攔住了馮小扁,無奈的開口:“每年人參或者種子的培育都是有規劃的,不是隨時想種就能種。你們再等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擴大種植規模。到時會讓支書在廣播裡通知大家,你們要真有心,到時加入就行。”

“這……”人家也沒拒絕,隻是在推脫。前來探聽情況的不知該如今了。馮小扁看她越過她們要走,趕快疾走幾步追著問。

“沈經理,您真的彆跟我們計較了,我們當初是有眼不識泰山,以後保證服從領導,你說乾啥我們就乾啥。”

黃蘭也附和:“對,你讓我們朝東,我們絕不朝西。”

後頭一個曾經多次笑話過沈禾的也趕快表忠心:“嗯呐,你讓打狗,我們絕不攆雞。”

前倨後恭。世人大概都逃不脫俗套。沈禾根本無心跟這些人計較。轉身說道:“過去的事兒過去就算了,我早都忘了。你們也彆往心裡去。下回擴展規模,你們要想跟著我乾,準備好啟動資金,到時來報名就行。”

沈禾帶著人走了,後頭的在議論紛紛。這想最初跟著乾的,她可都是扶持的,提供種子,提供技術,而且包銷售。如今輪到他們,咋就成了自己準備啟動資金了。

“知足吧!剛開始為了讓大家跟著乾,當然得投入一些。如今這可是任誰都能看到的金疙瘩,你們不想要,有人搶著要。聽說好幾個屯都想跟著乾呢。”

明白人的一句話,頓時全都偃旗息鼓。說的對,這麼大的利潤,你不乾,有的是人跟著乾。前期的技術,後期的銷售全都管了,這好事上哪兒找去。

沈禾這邊結束了視察,跟肖亞娟去了他們家,同行的還有何麗萍。留在這裡的仨知青,之前還被人笑話,如今已是令人稱羨的對象。

霍興華那邊,一幫村委的和公司具體負責人跟著視察。夏季,正值玉米頂花開放授粉的季節。

今年培育的是雜交六號,母本低矮粗壯,抗風力強。父本高大,根係深深紮入土壤深處。具有抗旱的優良習性。

將母本的頂花在未長出放粉的時候抽掉,然後讓父本授粉。這樣出來的種子具有抗風,抗旱、抗倒伏的優良特性。是沈禾去年帶人研發出來的。

屯裡的大喇叭此時正在廣播,動員大家趕快抓緊時間抽母本的頂花。否則一旦讓它放粉,種子的純度就不夠了。

霍興華戴著頂麥秸稈草帽,看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抽頂花,他偶爾也會動手抽幾根冒頭的,或者指揮身後帶著鐵鍬的將那些抽掉的頂花掩埋。

“回去要在喇叭裡再次強調掩埋母本頂花的重要性。這玩意離開杆子幾天都不會死。尚具有傳播花粉的特性。如果不掩埋隨意丟棄的話,它還是會放粉的。”

跟著的支書點頭應諾:“是,是,我中午回去再強調。這些大老粗,這話我都說多少遍了,一個個都他娘的忘性大。等判定等級的時候,就該她們哭了。”

“還是儘量的說服教育。種一年的莊稼,大家都不容易。我們也希望種子都是特級,高級。所以辛苦你們這些基層的工作人員了。”

“不辛苦,不辛苦。霍總說這話折煞我們了。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沒乾好工作,那是我們的失職。”

一幫人打著官腔,在一片種子中,忽然出現一小塊兒普通的玉米。此時頂花已經一半露頭,馬上就要放粉。

霍興華急了,轉頭怒喝:“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當初跟村委簽訂的合同上怎麼寫的,你們不會忘記了吧。”

他說完,公司一個技術員就接口:“種子培育基地中心絕對不允許有普通玉米花粉。基地外五百米不允許有普通玉米花粉。你們現在這是怎麼弄的,基地中央來這麼一出,是想合同作廢是吧?”

看甲方發火了,支書急的跳腳。這是哪個混蛋乾的,當初簽訂合同,是開過村民大會的。這關係著一村人的收入,基地中央普通玉米頂花放粉,甲方是可以撕毀合同的。到時這上千畝的種子都得當普通玉米賣。

他媽的,種子產量低,當普通玉米賣,那不賠死了。

“您彆急,我馬上讓人砍。”

霍興華臉色陰沉,就站在當地,等著乙方處理。乙方全是村委的工作人員,出來檢查抽頂花的情況,人人手裡都帶著鐮刀。支書一放話,一個個進去直接就砍。

這片玉米大約不到一畝,是薛老棍兒的。當時開會他是簽了字的,這回他自己違反規定。給他砍了他也隻能乾挨著。

至於這家夥放賴,跟他們扯皮。這幫人誰會怕誰啊!都是祖祖輩輩屯裡生長的,有理走遍天下,無理,無理你就乾吃虧好了。簽合同為啥,就為了防止你這種不講規矩的混蛋。

看著他們將這破壞授粉的玉米砍掉,霍興華才帶著公司的人繼續巡視。臨走的時候,被砍掉玉米的薛老棍兒跑來耍賴。他理都沒理,起身開車去接媳婦。這種不講規則的自有合同約束。已經不用他上手去管。

到肖亞娟家停好車,一進去就遭到幾個損友的調侃。“霍總,你到底是公司老大,還是沈禾的專職司機?老婆在哪兒保管你不久就到。”

霍興華皮厚的很,接過媳婦手裡的水杯灌了一杯:“霍總是媳婦的專職司機,這兩者不矛盾吧?彆說就一公司老總了,我就是當了總統,那也是我媳婦的專職司機。”

“哈哈哈……”大家都笑,在場幾個女人們眼裡流露出明顯的羨慕。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家夥如今早已是萬元戶的領頭,依舊多少年如一日的將老婆捧在手心裡。

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身份如何上升。依舊如往昔,望著媳婦的目光滿是深情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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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趁著孩子不在家,將所有的基地都視察了一遍。沈禾都打算改變主意,去依依老家考察了,結果京城那邊出了事——她兒子跟著爺爺奶奶去遊樂園玩,結果老大老二失蹤了。

她接到電話完全懵了,聽筒被霍興華接過去,她傻傻的坐在沙發上,呆滯的開始胡思亂想。

直到霍興華掛掉電話,伸手將她抱住輕輕的撫摸才回過神來。

“走,咱們馬上出發。”

霍興華親親她額頭:“你沒事了吧?剛才嚇死我了。”

“沒事,咱趕快去找兒子。”

“等等,帶上賽虎。”賽虎年紀大了,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活潑,所以才沒讓它跟著小哥仨去京城。要有它跟著,這倆也走不丟。

倆人衣裳都來不及換,奔命一般開車就走。一心想著兒子,根本顧不上公司還沒交代。

孩子雖說調皮,可一向是知道輕重的。絕不會自己藏起來讓大人著急。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小時,到底是誰將孩子帶走了?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孩子失蹤,公安不敢懈怠。出動了大量的人手尋找。可直到霍興華兩口子趕到,時間過去近一天一夜,依舊沒有任何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