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警告(2 / 2)

一劍霜寒 語笑闌珊 8427 字 6個月前

季燕然問:“何事?”

雲倚風道:“若讓你活著下山,則嶽氏全族人頭不保,可若想殺你,為什麼要鬨出這麼大陣仗?在飄飄閣裡事先埋好轟天雷,隻怕你我也活不到現在。”

“你想知道答案,下山後再審也不遲。”季燕然放低聲音,“現在有人來了。”

“雲門主,季少俠!”腳步聲紛雜,第一個跑上來的是柳纖纖,後頭緊跟著金家父子與嶽之華,祁冉氣喘籲籲被小廝攙著,也一層層攀上白玉塔,都想看看方才那聲巨響到底是怎麼回事。

遠處滾滾濃煙還未徹底消散,在聽雲倚風說完事情始末後,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嶽之華更是目瞪口呆、麵如水洗,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叔父將諸位賓客請上縹緲峰,山道上卻又被人暗中埋滿了轟天雷,雖然暫時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是誰所為,但和嶽家脫不開關係,已是鐵板上釘釘的事。

想及此處,他眼前一黑,險些掉下寶塔。惶急道:“雲門主,金掌門,臨出發前,叔父隻說了讓我務必招待好各位,卻沒說山裡好端端地還會憑空冒出炸|藥,這……”

“嶽兄先彆擔心。”雲倚風拍拍他的胳膊,“事發突然,大家心裡自然慌亂,切忌自亂陣腳。”

祁冉顫聲道:“所以是有人要炸我們?”

“呸呸,這關我們什麼事?”柳纖纖嗬止他,“是有人要殺、要殺……”烏溜溜的眼珠子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也沒找出該由誰來接這口驚世大鍋,隻好憤然道,“要殺西暖閣裡頭的那位!”

祁冉顯然並沒有被安慰到,依舊憂心忡忡:“江湖尋仇,是隻在山道上埋轟天雷嗎?該不會打到縹緲峰上來吧?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打進來,你們武林中人有沒有一個規矩,叫冤有頭債有主?可不能亂殺無辜啊。”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細軟無力起來,透著一股子自欺欺人的心虛。畢竟柴夫已經在方才那聲巨響中喪命,明擺著對方不僅會傷無辜,還傷得相當明目張膽、無所顧忌。

“賢侄不必驚慌。”金滿林安慰,“無論幕後那人是誰,究竟與嶽掌門有無關係,遲早都是要現身的,我們不妨先沉住氣,而後再靜觀其變。”

雲倚風也道:“我讚成金掌門的提議,在局勢未明前,最好待在賞雪閣中哪兒都彆去,以不變應萬變,否則貿然出擊以明對暗,隻能自損元氣。”

嶽之華惴惴不安,隻能跟著點頭附和。一夜之間從主人變成疑似罪人,他覺得自己還是少言為妙。

又一陣風刮來,將原本就寒涼的空氣吹得更徹骨,祁冉的小廝打了個冷顫,哆嗦得越發厲害,嘴裡小聲嘟囔著,說自家公子是讀書人,就算歹人當真衝進來,也是江湖人的事,與讀書人無關。

“到時候我們就躲在白梅閣裡。”他道,“將門也鎖死,讓這群人在外頭打打殺殺去。”

雲倚風裹著毛皮大氅,閒閒靠在圍欄上教導:“我們江湖中人一般不打架,一打就照著滅門的路子打。”

小廝愣了愣,眼底瞬時包上淚花,帶著哭腔質問:“你們怎得如此不講道理?”

雲倚風耐心回答:“可能是因為讀書太少,這也確實沒有辦法。”

“讀書少就能胡亂殺人了嗎?”小廝越發崩潰起來,結結巴巴也不知該如何辯駁。沉沉黑雲壓頂,看起來又要迎來一場新的狂風暴雪,而在風雪之後究竟還隱藏著什麼,現在沒有人知道。

見祁家主仆二人都是臉色慘白,像是實在害怕,金滿林便讓柳纖纖先送他們回白梅閣休息,又試探著問雲倚風:“依門主看,這回像是衝著誰來的?”

“不該是暮成雪,否則早在他獨居縹緲峰時下手,豈不是更方便。”雲倚風道,“至於金掌門與金兄,似乎也並沒有在江湖中結下什麼大梁子,對方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嶽兄為人熱情好客,平時又一心忙於生意,若說矛盾也隻該是錢財上小事,沒理由招惹殺身之禍。剩下的,一個讀書人,一個小丫頭,還有……”他將目光投向身側之人,“季兄,不會是你招惹來的吧?”

“我?”季燕然趕緊搖頭,一臉無辜,“我隻是個生意人,頂多跟著雲門主多混了兩頓飯,殺我作甚。”

金滿林歎氣:“那可真是一頭霧水了。”

“現在才剛出事,腦中難免會亂作一團。”雲倚風提議,“不如先各回住處,待心靜下來再做商議,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天上再度飄下鵝毛大雪,想來用不了多久,山腰那塊被炸成焦黑的土壤就會重新覆上一層白,可炸在縹緲峰眾人心裡的忐忑與不安,饒是外頭風雪再大,卻也無法消散,無處可藏。

飄飄閣內,季燕然將那些冰冷的饅頭放在火上,慢慢烘出食物的焦香來。

雲倚風坐在桌邊,正看著前頭出神。一絲一縷的寒風透過門縫鑽進屋裡,就算點上火盆也不見暖和,因此他並未解下大氅,脖頸間依舊毛茸茸一圈圍著,更顯麵若冠玉,清俊秀雅。

季燕然慢悠悠道:“若我是個十七八的小姑娘,被門主這麼目不轉睛地看上一炷香,隻怕早已春心萌動,哭著喊著非君不嫁。”

雲倚風坐直身體:“我是在想嶽名威。”

季燕然遞給他一個烤饅頭:“說說看。”

“他應該是想困住你,卻又不想殺你。”雲倚風道,“所以一定有彆的目的。”

季燕然點頭:“繼續。”

“既然這樣,那按照常理,至少應該在這山莊裡安插一個內應。”雲倚風道,“用來監視你也好,蠱惑你也好,總得有人收集消息。”

“那你覺得誰會是這個人?”季燕然又替他倒了杯茶,“暮成雪至今沒有露麵,嫌疑最小,至於剩下的,每一個都有可能,也不單單隻有嶽之華。”

“所以我誰都信不過。”雲倚風提醒,“這才剛剛開始,往後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會出現新的意外,凡事多留幾份心吧。”

季燕然答應一句,又將他手裡的饅頭拿走,雲倚風莫名其妙:“你做什麼?我還沒吃。”

“說這半天話,都涼了。”季燕然重新從爐子上取來一個,“我要將你照顧好一些,省得哪天真病倒了,打架突圍時還要扛在肩上,那多累得慌。”

雲倚風仔細想了想,覺得這種事似乎隻占便宜不吃虧,於是配合點頭:“有道理,那以後我的衣食起居,就勞煩王爺了。”

他說得坦然,而季燕然答應得也爽快,畢竟人是自己騙來的,將來還要靠著他找舍利子,莫說是照顧衣食起居,就算要親自捏開嘴幫忙漱口刷牙,那也不是不能考慮。

雲倚風咬了口饅頭,繼續問:“可他為什麼要將暮成雪也送上山?”

季燕然一笑:“收錢辦事的殺手,還能做什麼。”

雲倚風眉峰微蹙:“若條件談不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用來殺你滅口?”

“還有你。”季燕然提醒他,“現如今,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

雲倚風單手撐住太陽穴,無聲歎氣,頗為苦惱。

他是當真不想卷進這些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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