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天已經快亮了,許秋意心急如焚,躲在暗處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大嫂剛好尋了過來。
再往後發生的事情,就如袁氏招供的一樣,兩人合力打死了丫鬟。隻是她不知道,許秋意並非一時昏頭幫忙,而是有意借她的手,活活打死了張瑞瑞。
張孤鶴問:“既然人都已經死了,為何還要去買化屍水?”
“我怕、我怕她身上的傷,被旁人看出來,不是大哥弄的。”許秋意麵如死灰,“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就派阿源去城裡,買了瓶化屍水,想著化完乾淨。”
說這話時,他雙眼無神,眼眶下掛著青黑淤腫,像年畫裡某種醜陋的怪物。
……
窗外街上吵吵鬨鬨的,雲倚風在床上睜開眼睛,又躺了好一陣子方才回神。
他推開厚重的被子坐起來,單手揉了揉眉心,覺得大腦有些昏沉。
季燕然及時遞過來一杯水。
雲倚風:“……”
“我剛進來。”季燕然解釋,“後來見飛鸞劍正擺在桌上,就多看了一陣。”
“看出什麼結果了嗎?”雲倚風嗓子有些啞。
季燕然如實評價:“挺鋒利。”
雲倚風笑笑,也不想穿鞋,隻靠在床頭慢慢喝茶,過了陣子又問:“現在這望星城裡的百姓,怕十個有八個都在討論許秋意吧?”
“是。”季燕然道,“每個人都在說,原來那童謠裡的‘母羊’與‘血流成河’,是指許秋意殘害無辜少女,不過秋後問斬,他也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了。”
雲倚風歎氣:“四句童謠全部應驗了。”
“許老太爺受不了刺激,在今晨一病不起,如此一來,許家隻剩‘哇哇哭著要找糧’的許秋平,他是十八山莊最後一個管事人。”季燕然道,“先前百姓即便有猜測,絕大多數卻還是同情許家的,但許秋意的事情一出,風向可就全變了,城裡瘋傳這回是天譴,許秋平怕一樣不乾淨。”
“百姓要怎麼說,是百姓的事,不過至少從目前來看,許秋平依然是無辜的,官府得保護他。”雲倚風問,“你我要去見見這位五掌櫃嗎?”
“現在天都黑了,你睡了一整個白天。”季燕然把空杯子從他手中抽走,“明天吧,也不急於這一時。”
“也罷。”雲倚風伸了個懶腰,“有麵嗎?”
“餓了一整天,就吃碗麵啊?”季燕然坐在他床邊,見那一截腳踝又細又白又秀氣,便自然而然伸手捏住,“瘦成這樣,走吧,我帶你去吃頓好的。”
雲倚風:“……”
雲倚風道:“你先鬆手。”
季燕然有些不滿:“怎麼剛睡醒身上就這麼涼?”
雲倚風原想給他一掌,誰知對方卻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關懷,一時間反而不知該不該動手,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翻箱倒櫃,從裡麵扯出來一堆衣裳:“都套著,彆著涼。”
依舊是先前林影買的那些,鵝黃柳綠,柳綠鵝黃。
雲倚風嫌棄:“醜。”
季燕然瞪他一眼:“穿!”
雲倚風扯過被子捂住頭:“王爺自便,我突然不餓了。”
季燕然:“……”
雲倚風睡得相當專心致誌,不問世事。
季燕然深吸一口氣:“老吳!”
“哎!”吳所思迅速出現在門口,“王爺。”
“去告訴這城裡所有的裁縫。”季燕然坐在桌邊,指著床上那一團鼓囊囊的被子,“明天早上,每人給我送十套衣服過來!”
……
這一晚,望星城中的每家成衣鋪子裡,都有一群人在挑燈點蠟,趕工忙碌。
夜深時分,客棧老張小心翼翼敲開門,招呼小二端進來了一碗鹵肉麵和幾道清爽小菜。
“王爺臨走之前吩咐的。”他笑容滿麵道,“雲門主,您起來湊活吃兩口?”
雲倚風打嗬欠:“沒胃口。”
老張繼續賠笑:“王爺還說了,若雲門主不肯吃,我就每隔半個時辰過來問一回,鹵肉麵不行就換牛肉麵,牛肉麵不行就換雞絲麵,不想吃麵就炒菜,或者熬粥,或者烤鴨,或者燙火鍋,總之不管什麼,隻要廚子能想出來的,都要做好了端到房中一一問過,直到門主有胃口了為止。”
雲倚風頭暈眼花從床上坐起來。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