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探迷陣(2 / 2)

一劍霜寒 語笑闌珊 10993 字 3個月前

“看著也沒什麼稀奇的,總不會是要推倒了用來砸人吧?”

“……”

一行人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這黑漆漆的大柱子能有何玄妙用途,更未見到其中有人出入。

江淩飛道:“我進去看看。”

其餘人都被嚇了一跳,就這麼進去?

“你們在這裡等我,兩個時辰後我若還沒回來,便不用等了。”江淩飛道,“也不必救我。”

“江少俠。”有人勸道,“這巨石陣看起來實在詭異,咱們說好隻是來刺探情況,何必孤身犯險,不如先回去將情況告知王爺,再商議下一步計劃。”

江淩飛搖頭:“隻來遠遠看一眼,確定荒地上立著數百根石柱,也不算什麼有用的情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言畢,便如一隻輕燕掠下矮坡,眨眼就不見了。眾人心裡雖說焦慮,卻也無計可施,隻能老老實實在原地等著。

那漆黑的巨石陣,遠觀令人頭皮發麻,近看卻又覺得並無稀奇,隻像進入了神鬼故事中的蒼茫異界。江淩飛在裡頭走了半天,也未體會出這陣究竟“迷”在何處,最後索性挑了根最粗的柱子,從上到下仔細摸了一遍,總算摸出來一些東西,柱子頂端某些地方是被鑿空的,暫時用破布塞著,將來應當會用來裝填——炸|藥?迷|藥?還是其餘一些什麼藥,總歸不會是好東西。

江淩飛拍拍柱子,轉身回到沙丘:“走吧,回營。”

見他安然歸來,其餘人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掉了下去,隻是在聽完巨石陣中的情況後,都沒能想明白,毫猛在柱子上挖洞是要做什麼,誰家傻子會讓炸|藥在天上開花?迷|藥也不對啊,這風大的,一吹不什麼都沒了?

但不管怎麼說,此行至少不是一無所獲,軍中高人無數,回去問一問,或許就能問出答案。

……

淡淡天光中,大軍正在收拾東西,準備繼續前行。季燕然依舊一早就去了軍中,雲倚風犯懶多眯了一陣,在李珺尋來時,還在睡眼惺忪地找衣服穿。

“我替你撿了兩個肉餅。”李珺獻寶一般將盤子遞過來,又殷勤替他穿衣,“商量件事唄,今晚若江三少還不回來,我能不能和你擠擠?”

雲倚風打嗬欠:“行啊,你去和王爺說。”

李珺哭喪著臉,那我哪敢啊,這種事,得你親自來。

雲倚風看著他湊在自己麵前的大臉,又白又油膩,還要擠出笑,胸口頓時一陣翻湧。

李珺更受打擊了,你不願意也就算了,也不用一臉要吐的表情吧?

雲倚風一把推開他,想要去摸枕下的帕子,卻已來不及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濺一片出刺目鮮紅。

李珺魂飛魄散,趕緊扶住他:“你你你沒事吧,我這就去找七弟!”

“彆去!”雲倚風握住他的手腕,森白的骨節翹起,幾乎要穿透薄薄皮肉。他疼得有些懵,以至於連腦子都變遲鈍了,隻在“嗡嗡”一片耳鳴中,迷迷糊糊地想著,為何這段日子一直好好的,卻說毒發就毒發,還來得如此凶猛浩蕩,方才那一口血,他險些以為自己連心也一起嘔出來了。

幸好,胸腔裡還在“砰砰”地跳,幸好。

說不清過了多久,他終於緩過來一些,有氣無力道:“彆告訴王爺,先幫我把地上的血跡埋了吧,埋乾淨些。”

“你確定?”李珺攙著他坐到床邊,想倒一杯熱茶,壺卻是冰涼的。雲倚風看他還在磨嘰,心裡也是無奈,催道:“快!”

李珺覺得自己快哭了,也不知該做什麼,隻好按照他說的,從外頭摸了一把鐵鍬來,將血跡掩埋乾淨。又道:“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弄壺熱茶,再偷偷請梅先生過來,保證不讓七弟知道。”

雲倚風點頭:“多謝。”待李珺走之後,他又試了試自己的脈象,倒不像前幾回那般時快時慢,無跡可尋,就是虛弱過了頭。

不爭氣啊,偏偏選在這種時候。雲倚風深深歎了口氣,有些懊惱地靠在床頭,隻盼等會梅前輩來之後,能想個法子,多拖一陣是一陣。

……

季燕然正在與軍中將士交談,餘光瞥見李珺正在偷偷摸摸四處瞄,一臉做賊的表情,身上又沾了不少土,便差人將他傳到麵前:“出了什麼事?”

“沒沒沒出事啊。”平樂王回答,假裝四處看風景。

季燕然一語不發與他對視。

那是什麼眼神啊……在戰場上用血與命泡出來的,即便是殺人如麻的悍匪,看一眼也會膽戰心驚,更何況是貪生怕死、自認草包的平樂王,他當下就崩潰了,帶著哭腔道:“雲門主方才吐血了我剛幫他埋乾淨現在正要去請梅先生看診。”

話說完,季燕然也已經風一般消失不見了。

李珺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

在蕭王殿下踏進營帳時,雲門主正穿著一身裡衣,懷裡抱了一堆沾了血的衣袍,站在箱子前認真盤算著是要藏起來,還是直接就地挖個坑埋了。

火盆早已經熄滅了,清晨的空氣寒得像冰一樣,偏偏就是在這種天氣裡,剛剛才吐過血的人,還穿著單薄的衣裳,赤腳踩著軟鞋,站在地上傻愣愣地發著呆。季燕然心裡一疼,又咬牙壓住怒意,解下披風係在他肩頭,又扯過被子再裹一層,抱在懷中半天沒說話。

雲倚風:“……”

門簾被人悄悄掀開一個小角,是李珺放心不下,正蹲在地上偷窺。雲倚風冷冷一眼掃過去,平樂王雙腿一軟,再度很想嚎啕大哭,我我我招架不住啊,七弟他要殺人!

“為何要瞞著我?”季燕然問。

雲倚風立刻道:“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真的。”

他說得不假思索,聽起來便分外不可信,季燕然也壓根就不信。他捏起他的下巴,仔細看著那張蒼白的臉,心裡是難掩的慌亂與無措,這本不是一個將軍在臨戰前該有的情緒,但他克製不住,到後來,連手都在顫。

雲倚風有些後悔,低聲問他:“生氣了?”

季燕然道:“我氣我自己。”

雲倚風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對方胸口,悶悶道:“那你還是氣我吧,彆氣自己,我舍不得。”

季燕然嗓子乾澀,心裡像是塞滿了各種情緒,卻半句都說不出來,最後隻低下頭,吻了吻那冰冷的頭發。

梅竹鬆趕來時,雲倚風已經換好了衣服,正躺在床上喝茶,看著精神尚可。

“這……怎麼會吐血呢。”梅竹鬆不解,“每日的脈象都是正常的,霽蓮的藥效也理應還沒退。”

李珺站在旁邊道:“但的確是吐了,還吐了不少。”

季燕然臉色越發陰沉,雲倚風暗自歎氣,能不能求你少說話。

梅竹鬆替他試了脈象,又前前後後問了半天,也沒能找出吐血的理由。行軍雖說辛苦,但自己也是精心照顧了一路,萬萬不該啊。他眉頭緊皺,皺得連雲倚風都看不下去了,主動承攬錯誤:“或許是我這幾天睡得太遲了吧,往後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梅竹鬆歎氣:“那我再開些寧神靜氣的藥,雲門主往後要多注意身體。”他一邊說著,一邊扶著雲倚風躺好,卻看見了他腕間滑下的紅繩珠串,頓時神情一變:“這是哪裡來的?”

“……”雲倚風看著李珺,又問,“有問題嗎?”

“此物是毒蟲窩啊!”梅竹鬆顧不得多做解釋,解了那透明珠串下來,又點起火折一燒,隻聽“嗶啵”一聲,外頭的剔透硬殼應聲炸開,竟有千萬條發絲般的透明線蟲,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又扭曲著被燒為煙灰。

風中雨,花間露,美人淚。

雲倚風頭皮炸開,渾身汗毛都要立起來了,敢情自己一直貼身戴著的,是這麼一個玩意?

“怪不得會突然變得虛弱。”梅竹鬆後怕道,“這些線蟲白日裡居於窩中,夜間便會潛入體內吸血為生,饒是草原勇士也招架不住,更何況雲門主本就中毒未愈。”

雲倚風越聽越毛骨悚然,連帶著後背也開始癢,覺得線蟲八成還遺落了幾百條在身上。季燕然將他抱在懷中,安慰地拍了兩下,又扭頭冷冷看向一旁。

“咚”一聲,平樂王雙眼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這回是真的被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