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梅柳書院(1 / 2)

一劍霜寒 語笑闌珊 6242 字 3個月前

()江南震對謀害江南鬥一事供認不諱,被江淩飛下令,終生囚於西郊偏院,無命不得外出。

江淩旭終得洗清冤屈,回到了鴻鵠樓。掌門之位是不必再爭了,經此一事,他也徹底被磨平了勃勃野心,隻將舊時商號鏢行重新撿起來,規規矩矩做起了江家大少爺。

飄滿藥香的臥房中,江淩飛坐在床邊:“叔父今日覺得怎麼樣?”

江南鬥靠在軟被上,點頭:“梅先生醫術高超,將我照顧得很好。你初任掌門,應當有許多事情要忙,就不必日日都來此處了。”

江淩飛笑笑:“叔父嫌我煩嗎?”

“怎麼會。”江南鬥握住他的手,感慨道,“江家、江家幸虧有你啊。”

丫鬟送進粥湯,江淩飛順手接過來,慢慢喂給他吃。說來也怪,先前兩人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吊兒郎當,不說互相看不順眼吧,但也確實沒什麼感情,每年稀稀拉拉見那幾次麵,也全靠姓氏中抹不掉的一個“江”,但現在,江南鬥武功儘失纏綿病榻,江淩飛被迫接過江家的擔子,一老一少反倒生出了幾分……相依為命的親情,如狂風暴雨的兩尾飄搖小舟,緊緊係在一起。

江南鬥叮囑:“過兩天就是你爹的祭日,好好去拜一拜他吧。”

江淩飛的爹,也就是江南鬥的三弟,江南舒。據傳此人天生便是武學奇才,模樣更是英俊風流,被老太爺視為掌上明珠。隻是如此倜儻公子,卻體弱多病,江淩飛剛出生沒多久,他便因一場風寒撒手人寰。三夫人悲傷過度,從此久居佛堂,日夜誦經思念亡夫,像一朵失去養分的花,迅速枯萎衰敗了下去,思緒恍惚。

江淩飛就是在這麼一個環境下長大的,鮮少能見到麵的母親,安靜的宅子,悠遠的佛經,還有嫋嫋的青煙……差不多就是整個童年了。也難怪,長大之後一入王城,便繁華亂花迷人眼,賴在蕭王府中死活不肯走,還硬將老太妃也分走一半認作娘。

……

雲倚風清清嗓子,敲門:“江掌門。”

江淩飛笑道:“江掌門剛打算去休息,有事?”

“我們買了油炸小魚,送一包過來。”雲倚風將手中熱騰騰的油紙包遞給他,自己挪了把椅子坐在對麵,“本打算叫大哥一起出去吃飯,但王爺說江家事多,讓我不要前來打擾。”

“是嫌我多事礙眼吧?”江淩飛擦乾淨手,自己捏了條小酥魚吃,“家中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這兩天還真不算忙,不如我也跟著你們——”

話未說完,雲倚風便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封信:“既然不忙,那這裡剛好還有另一件事。”

江淩飛:“……”

“風雨門剛剛截獲。”雲倚風撐住腦袋,“黎盟主送給江四少的。”

江淩飛抽出信函粗略一觀,倒也沒寫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字裡行間隻命江淩寺要低調行事,安心本分地當好江家四少爺,好好輔佐新任掌門,將江家繼續發揚光大,以維護整個武林的正義與安穩……總之,都是些冠冕堂皇,製成匾額也挑不出錯的廢話。

雲倚風道:“看來他是不打算再繼續幫著四少爺了。”

“黎青海慣會觀察風向,自不會選在這種時候與我、與王爺作對。”江淩飛向後靠上椅背,“但我確實還沒想好,要如何去處理這件事。”

雲倚風明白他的意思。按理來說,這種事是無論如何也要查個清楚的,但黎青海盟主當得好好的,漢陽幫又是僅次於江家山莊的大幫,多年苦心經營,早已在武林中紮下了盤根錯節的老根,若想撼其根基,隻怕有得頭疼。

江淩飛歎一口氣,手中酥脆的椒鹽小魚也沒了滋味。雲倚風見他一臉愁緒,便主動道:“不如我先派風雨門弟子去探探消息,無論大哥將來要怎麼與黎青海算這筆賬,能多握幾天線索在手中總是好的。”

“如此,也好。”江淩飛笑,“那我就不同你客氣了。”

“還有一件事,”雲倚風觀察了一下他的神情,“圓圓姑娘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江淩飛將小魚丟進紙包裡:“是。”

雲倚風委婉提醒:“我在來的路上,聽到許多人都在議論此事,再拖下去,怕是有損掌門威嚴。”

雖說江南鬥遇襲一事已經查明,確與月圓圓無關,但夜半私自放走朝廷要犯,卻是她親口認下的罪行。家中人人都在嘀咕,怎麼同樣是觸犯門規,江五爺一夕之間就被削權關押,處理得乾淨利落,可換做那小丫頭,反而就一直拖著,連問都不準旁人問一句?這不是明晃晃的包庇,又是什麼?

“我會處理好的。”江淩飛站起來,“蒼鬆堂那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先過去看看。”言罷,便拂袖出門,隻留下大半包熱乎乎的椒鹽小魚,和一個唉聲歎氣的雲門主。

季燕然正在院中擦劍,見到他又捧著魚蔫蔫回來了,便道:“被趕出來了?”

“江大哥壓根就不願意聽與月圓圓有關的事情。”雲倚風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你是對的,下回我不去自討沒趣了。”

季燕然笑,喂他吃了幾條小魚:“武林盟主的事情呢?”

“風雨門先去探一探吧。”雲倚風道,“我看江大哥的意思,應當也是想查明真相的,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黎青海。”

也對,中原武林的安危,就算不係於頂天立地的大君子頭上,也不該由這麼一個小人擔著,給彆人茶水中下藥算什麼下九流手段?偷兒與采花賊都不如。

季燕然點頭:“武林中事,你與淩飛商議便好。”

江淩飛一路去了月圓圓的住處。

她依舊坐在床邊,桌上擺著半壺茶,半碗麵,窗台上的花也蔫了,以往脆嫩的杆子失去水分,有氣無力地垂下頭來,隨著風輕輕搖曳。

江淩飛拿起那半壺冷水,細細澆進花盆裡。他的動作很慢,月圓圓坐在床邊,看著那沐浴在日光下的高大背影,突然就覺得鼻子一酸。

“我後悔了。”她說。

“現在後悔也遲了。”江淩飛放下空茶壺,從袖中取出一枚藥丸,遞到她麵前,“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