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啊……”
三人一邊說著,腳步不停,不覺間便要踏入楊柳根須範圍。
“我們到那邊去做甚,荒郊野嶺的,李兀去哪找什麼樂子,不如直接去山下找他。”一人停下腳步道。
“三哥說得對。”
“等等,你們看,那是什麼?”
其餘兩人探頭看去,見草叢中半遮半掩掛著一片布料。
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
三人對視一眼,走上前去,欲拾起布料觀看。
“啊!”
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響起。
四周恢複寂靜。
根須吸收成長的速度變得越發快起來,目前已經生長兩千五百米,離楊柳一直以來的目前,更近一步。
次日。
楊柳根須感受到不遠處時不時有雜亂的腳步踏過。
土匪們在這片地區搜尋了一天。
自然是什麼也沒發現。
楊柳按兵不動,土匪們太過分散,大部分土匪都不在可攻擊範圍。
又過了一日。
楊柳從被自己掏空的樹根處拎出兩具土匪屍體,大喇喇的擺在地麵,不做任何遮擋。
很快就被土匪發現,上前查看一番,確認是去尋找李兀三人的其中二人,連忙跑回山寨報告匪首。
匪首又驚又怒,帶了七個手下,便來到發現屍首的地方。
“老大,他二人死得……可真是慘啊……”
隻見那兩具屍首顏色青黑,仿若乾屍,手臂大腿甚至臉上,都留下了令人背脊發寒的黑色孔洞。
不敢細想,幾個土匪心裡暗自發毛。
這可是昨天才見過的,當時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
今天卻一副被風乾的模樣。
“該……該不會……是有什麼精怪吧……”
一陣大風刮過。
不遠處依舊青翠如玉的楊柳枝條飛舞。
土匪眾人包括匪首在內,齊齊打了個寒顫。
“那樹!那樹!!”其中一土匪突然指著楊柳驚恐道。
“那樹怎麼?”匪首聲音低沉,皺眉問道。
“現在,可是冬天!”
一經點醒,匪首迅速明白其中關竅,呼吸驟停,內心的恐懼瞬間無限放大。
冬天,萬物沉寂,除了特殊的植物,少有長得這般青翠的。
更何況,如此翠色妖嬈。
狂風大作,楊柳的枝條隨風搖蕩,發出“嗚——嗚——”聲響。
似鬼哭狼嚎。
潛伏在地下的根須早已迫不及待,在土匪們驚懼的逃竄中,紛紛破土而出。
或勒住口鼻,脖頸,或纏手足,腰間,拉倒拖拽。
一片喧雜的哀哭慘嚎聲,不過片刻,便又安靜下來。
他們比上一批人幸運,因為他們還活著。
他們又比上一批人倒黴,因為他們還活著。
楊柳沒有殺死他們,他隻是吸收了他們一半的鮮血,又測試了一下新功能——用紮進他們身體內的根須注入柳樹精華,吊命。
土匪們因為失血過多昏昏沉沉,卻又有柳樹精華吊命死不了。
一陣冷一陣熱,身上眾多傷口中還有異物。
無比折磨。
山寨上還剩餘的土匪很是沉寂了幾日。
雖然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其餘出去過的人可就沒回來過。
土匪們如同被嚇壞了的鵪鶉,龜縮在山寨寸步不出。
再沒有半點當初持強淩弱,奸殺擄掠的威風。
楊柳沒有半點心軟。
當初那十九個人,可還有三個在裡麵呢。
還沒死光。
土匪躲得,他卻等不及了。
加快吸收鮮血成長根須,五天後,根須直擊山寨。
山寨中僅存的幾個土匪聚在一塊,內心火熱又不安。
不安是還知道外麵存著危險。
火熱的是,生死關頭,他們毫不知情,還聚在一起刮分財寶。
甚至還因為分贓不均起了爭執。
眼看著打紅了眼,就要見血,楊柳不再看戲。
根須鑽出土地,穿透地基,在土匪們驚懼交加中,纏住他們的雙腳,有幾個頑強的土匪試圖用刀砍斷根須,不料剛斬斷一根,地底又冒出了更多,不多時整個人都被根須裹成繭子,拖回地洞中。
不能讓他們自相殘殺,幾刀下去死得痛快。
十幾個土匪在漆黑的地洞中吊掛成一排,個個都還活著,個個痛不欲生,根須長滿了他們身周,身體千瘡百孔,卻流不出一絲血液。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月,楊柳卻不見得開心。
除了初時報複成功的暢快,之後隻覺得悲哀。
即使令他們百死謝罪,那些被他們所害之人,也再活不過來。
但他不會讓這些土匪能夠痛快死去,那對這些土匪而言,反而是解脫。
能活多久,便讓他們活多久罷。
﹉
山道間,一道士打扮的青年人似攜雲彩走來。
他牽著頭騾子,悠閒走在騾子身側,一身青衫,頭戴白玉道冠,身材頎長,皮膚白淨,清風霽月,端的一副好相貌。
年輕道士本是悠閒踱步,無意中抬頭細看一眼,不由眉頭皺起。
拉了拉騾子,年輕道士神色微沉,加快腳步,不複悠閒。
風慢日遲遲,拖煙拂水時。
惹將千萬恨,係在短長枝。
楊柳長在荒野之中,瑩瑩透綠,仿佛是這片天地最好的顏色。
可在年輕道士眼中,這棵樹,黑煙籠罩,怨氣熏繞,散發出濃鬱血氣。
不知是害了多少人命!
年輕道士抽出腰間三尺青鋒,劍尖直指柳樹,斥道:“妖樹,爾敢害人至此!”
楊柳不做理會,像一棵尋常樹木般。
年輕道士提劍上前,鋒利長劍刺向楊柳。
纖柔碧綠的柳枝輕飄飄的拂過來,年輕道士視如洪水猛獸,改了劍招,揮劍去砍柳枝。
那劍鋒寒光閃閃,極為鋒利,隻一觸碰,柳枝就斷成兩截。
楊柳頓了頓,心知敵不過他,那條被斬成兩截的柳條雖然無甚特殊,但楊柳所有的手段都是這樣無甚特殊的柳枝根須,年輕道士輕易便能破解。
地麵上,無數根楊柳細枝不斷阻撓攻擊年輕道士,被年輕道士一一斬斷。地麵之下,安放土匪的地洞中,根須注入的柳樹精華數量猛然增大,土匪們短暫清醒過來。
一根根楊柳根須探出,悄然爬上土匪們的脖頸,在土匪們發出如同幼貓細弱的尖叫聲中,根須一點點,緩慢收緊。
土匪們如同渴水的魚,瞪著雙眼,徒勞的張大嘴,在清醒著體驗死亡過程中,挨個斷了氣。
年輕道士不知道眼前這棵楊柳在與他打鬥的功夫,殺死了十幾條人命,他隻看到,這株楊柳仿佛突然失了靈性,顏色黯淡,柳枝也不再無風自舞,地麵不再突然鑽出樹根束縛腿腳。
籠罩著整棵楊柳的怨氣突然消散了大半。
本就是因地底埋著那二十多口人怨氣而催生成妖的楊柳,殺死所有土匪後,也如同了卻心願,怨氣散開,地底含怨而死的靈魂得到安撫,紛紛散開,不知去往何處,許是投胎。
楊柳突然福臨心至,感受到了這些魂魄,便散去修為,助他們一程。
沒有修為,又散去了怨氣,楊柳自然無法再動。
年輕道士雖然困惑,但並不想深究,草木妖是最難以殺死的,隻要留著一點根須,加點養料,就能活過來。
不再多想,年輕道士提起劍當斧頭使,對著楊柳粗大的樹乾又砍又劈。
﹉
華燈初上,夜未央。
房間中一片靜謐。
羅哲玉緩緩睜開雙眼,靠坐在床頭,沉默良久。
“嗬嗬......”
半晌,似是想通了什麼,一撫額頭,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