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細著嗓門說話。
“看著就覺得瘮得慌……”
“我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那轎子裡,真坐著有人嗎?”
“有啊,成親呢,轎子裡怎麼會沒有人。”
“啊……姐姐,你可彆嚇唬我!”
“想什麼呢,轎子裡坐著的人,定然端著那去世的張家小女兒的牌位!”
“原來是這樣啊。”
頭頂傳來七嘴八舌的男女說話聲,男的聲音尖細柔和,女的聲音嘶啞粗獷。
羅哲玉感受到頭頂似乎多了些重量,猛然站起身來。
“哎喲!”
“哎呀喂!”
“唔咬到舌頭了!”
“嚶嚶嚶好疼……”
眾人原本都湊到窗戶前,就著打開的縫隙朝外看,腦袋一個疊一個的,豎著在窗戶旁,此時羅哲玉突然直直站起身來,頂得眾人一個個腦袋磕著下巴,下巴磕著腦袋,一陣陣的疼。
明訫揉著下巴,眼眶中泛出生理淚水。
羅哲玉不怕痛,他是僵屍,身體梆硬,刀槍不入,更何況這小小的撞擊。
掃了眾人一眼,一手牽著小僵屍,另一手朝著黑狗招了招,羅哲玉轉身進入客房,徒留大堂裡捧著下巴摸著腦袋痛呼的一群人。
…………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便聚集在客棧大堂中,原本急著趕路,該是收拾得利落整齊,隨時準備出發,此時卻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羅哲玉坐在椅子上,遞給小僵屍一把木梳。
小僵屍接過,鋒利黑亮的指甲捏著木梳,笨拙僵硬地梳著自己的辮子。
黑狗一臉專注,認真的盯著小僵屍一舉一動,腦袋隨著他的動作擺動。
明訫那家夥,此時還在房中睡得正鼾。
“哎呀!我簪子呢?你把我銀簪子丟哪裡去了!”絡腮胡大漢翹著蘭花指,一手掩住唇,尖聲喊道。
“什麼銀簪子?”對麵頭發隨意綁了綁,身著藕粉色長裙的女子皺眉問道。
“我原本頭上那個!昨晚還在的,你給我扔哪裡去了!?”
“你頭頂上有這麼一個簪子嗎?”女子麵露茫然。
“有的!”
“不行,我得隨你去找!”
“你、你怎的這樣就出來了!”粗壯的嗓門發出尖細的聲音。
“我咋個?”
“衣衫不整,發絲散亂,你太過分了!”
“……”
“快,我與你梳妝一番!”
這樣的場景不斷的在大堂中上演,店小二拿著抹布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些漢子挑挑剔剔打量女子,還上手替她們重新梳頭的模樣。
開始有點懷疑人生。
“兄弟!”車夫伸出手。
“兄弟!!”大漢伸手,握住車夫伸出的手。
“幸好是你!”
兩人相視,眼泛感動幸福的淚光,一切儘在不言中。
眾人收拾妥當時,已經臨近中午。
從客棧後院牽出驢馬,街上行人三三兩兩經過,談話聲不經意落入眾人耳中。
“誒,你知道嗎,於正品昨晚上死了!”
“於正品?誰啊?”
“就是昨晚上冥婚那個……”
“咦,那個人啊,怎麼會死的?”
“聽說啊,是七竅流血而死……新娘子索命來了……”
隨著行人走遠,聲音也漸漸遠去。
麵麵相覷間,眾人後背不由升起一絲寒意。
“咦……”
明訫若有所思的看著昨晚嗩呐聲最後停止的方向。
“想去看看?”羅哲玉站在他身旁,問道。
“想!”
“那便同去。”
那個方向,縈繞著尚未散去的陰氣。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像行人口中討論的那樣,陰魂索命,但的確與鬼魂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