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鬼魂, 二位會直接押送到奈何橋, 讓他們投胎嗎?”
火紅似血的彼岸花叢中,羅哲玉身材頎長,站得筆直, 魂體看起來僅僅是純正凝實,不算強大, 周身氣勢卻無比強盛鋒芒, 仿佛隨時都會化作片片刀鋒, 飛射而出。
“並非如此。”馬麵滿臉嚴肅道。
一顆馬頭,竟硬生生從臉上展現出嚴肅之意,羅哲玉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沒眼花,果真還是很嚴肅的馬臉。
“這些鬼魂陽壽已儘, 都會被押去閻王殿, 由閻王審判是否有罪, 無罪便免去受苦,有罪者打入十八層地獄, 受儘磨難才能出來, 到時他們是選擇投胎, 還是在地府中修煉,做個鬼修, 都可以。”牛頭粗聲粗氣地接話。
牛頭說完一段, 羅哲玉非常知趣的將視線轉向馬麵。
果然, 這次輪到馬麵開口講話。
“地府一向賞罰分明, 在地府中,做錯事的鬼魂,都可以被原諒,因為他們已經接受完懲罰。”
說罷,牛頭馬麵看向被繩子綁成一串,正從冥河水中掙紮爬上岸的眾鬼。
“你們快些上岸來。”牛頭催促道。
“運氣倒是挺好。”馬麵沉聲道。
眾鬼茫然望向馬麵,不知他是何意,都覺得自己是倒黴透頂,才會被自稱引渡人的存在強行抓來地府,怎麼會有運氣挺好一說?
“你們滯留人間許多年,擾亂人間秩序,不合地府法規,本該受到責罰。”
“但被引渡人送入地府的鬼魂,卻不用受罰。”
“若是黑白無常押送你們前來,你們少不了要吃些苦頭。”
牛頭馬麵一人一句,在眾鬼爬上岸的功夫,隨意交談一陣。
待眾鬼全都上岸站好,牛頭馬麵上前,一前一後,各自牽住繩索兩頭。
馬麵晃了晃頭,從鼻子裡噴出兩條長長的氣息,道:“你們已入得黃泉,不要再想著逃跑。”
牛頭接話:“沒有我們二人押送,有罪之身過奈何橋,皆會沉入忘川河之中。”
忘川河內沉浮的鬼魂,看著便極為淒慘,一不留神,就會永沉河底,再也爬不出來,日日夜夜忍受煎熬。
隻是魂體的疼痛,痛得久了,習慣後也就沒那麼可怕,但永生永世的寂寞,卻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若是逃脫了這一次,我們二人定不會再次護送你們前往閻王殿。”
眾鬼縮縮脖子,麵麵相覷,眼神瘋狂交流。
還逃跑嗎?
不敢不敢。
惹不起惹不起。
“二位,請等等。”羅哲玉忽然想起一事,喚住正欲帶走眾鬼的牛頭馬麵。
“引渡人還有何事?”
羅哲玉拍拍冥河小船船身,將方才特意留下,未吸收完的魂力取出。
在被綁成一串的鬼魂中,找到身穿紅色旗袍,長相明豔的女子。
“交易還能繼續嗎?我想買幾個泥塑。”
“啊?哦哦……”旗袍女子一愣,抬起頭來,嘴唇微張,眼睛睜大,一臉詫異,連忙點點頭,伸手在耳後一摸,手中出現一個灰白色的泥塑小人,遞到羅哲玉手上後,又伸手朝耳後摸去。
如此進行了十來次,每次隻摸出一個泥塑小人,十幾個全塞進羅哲玉手中。
“這,這就是我做出的全部了……”
旗袍女子將手放下,兩手端放於腹部,有些忐忑道。
“你方才用的,是什麼能力?”
羅哲玉問道。
能將物品存取在身上,不占空間,憑空摸出,如同袖裡乾坤,倒是方便。
他的鐮刀也能憑空浮現,然而僅僅是鐮刀有此能力。
“一些小把戲罷了,每次僅能存入摸出小小一物,不值一提的。”
旗袍女子連連擺手,慌張不已。
“我記得你這些泥塑價錢不一,總共需要多少魂力?”
旗袍女子微微抬頭,看他一眼,正巧與淩厲鋒芒的眼眸對視,連忙垂下眼簾。
“不不用了,都送給您,不要魂力了!”
羅哲玉頓了頓,沉默地看著她。
他比這女子高出許多,眼簾垂下時,纖長濃密的睫毛陰影覆蓋在眼底,看不清神色。
將手覆在旗袍女子手臂上,方才從銀色小船上取來,未吸收的魂力全部傳到旗袍女子身上。
“不要魂力,您自己留著吧!”旗袍女子不知是將他想成什麼洪水猛獸,生怕得罪了他,慌亂無措地掙開手臂。
“你不願意賣給我?”
羅哲玉手指頓在半空,眼眸垂得更下,似乎盯著地麵,低聲問道。
“不、不敢……”
旗袍女子埋著頭,整張臉都被擋住。
“是不敢不願意?”
原本清亮的聲音低沉下來,聽不出其中情緒。
“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