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筱魚聽得心裡發毛,但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著老道士走。
周圍的路越走越黑,直到最後,除了前麵的老道士,許筱魚再看不見彆的物體。
不管是天空、景物、還是腳下的路,都黑蒙蒙一片。
隻有老道士手裡的香米散發著瑩瑩白光,在這漆黑的夜,像螢火蟲一樣,從布袋流落到老道士手裡,再落到地上,蜿蜒出一條細細的白光小道。
他們走出的距離,早就超過死胡同的範圍,按理說應該撞到牆的,可現在卻依舊在不斷前行。
在無邊的黑暗中不知行走了多久,許筱魚漸漸離老道士越靠越近,走到後麵,乾脆縮在老道士後麵,拉著他的衣角,老道士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這裡太黑了。
靜謐、空曠。
黑暗將渺小的兩人包裹其中,如同漸漸沉落海底的樹葉。
前方漸漸有微光亮起,是一團團橙黃色光芒,如星辰點綴。
老道士帶著許筱魚又走一陣,直到走進橙黃色光芒的包圍中,才停下腳步。
“把這個含在嘴裡,雖然可以吃,但不要真把它吃了哦。”老道士遞給許筱魚一條半指長的木條。
木條非常原生態,看起來就是從樹木中取出,曬乾以後的產物。
許筱魚猶豫著放進嘴裡。
味道微甜,帶點苦澀的餘味,隨之而來的就是清新香氣,像站在雨水洗過的樹林中,草木清香令人精神一振。
“躺下吧。”老道士往地上一躺,突然道。
許筱魚:???
“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我沒讓你動,你就不能動,不能說話,假裝睡著了。”
……
黑夜中,將兩人包圍的橙黃色光團動了動,分出三團朝兩人飛來。
橙黃色光團飄得近了,才看清那哪裡是什麼光團,分明是三隻紙燈籠。
像被人提著,舉在空中一樣。
紙燈籠下方裝飾的長長紅穗飄蕩,隨風延長,縷縷穗絲朝著老道士和許筱魚探去。
穗絲像人的手指一樣,輕輕戳戳仿佛熟睡的兩人,確認他們都睡著了沒反應後,穗絲才纏繞住他們的四肢,將他們牽起來。
許筱魚僵硬著身體不敢動,心裡記得老道士的話,任由紙燈籠下的穗絲纏著自己的身體,將自己吊起來,飄在半空。
她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果然見老道士也被纏著吊起來,隻是令人驚訝的是,老道士一直帶在身上的粗糙人形布偶,也被一隻紙燈籠當做人一樣,纏著四肢身體,帶在半空中。
許筱魚盯著前麵做工粗糙的布偶,看著布偶被燈籠牽著,麵朝著自己,背對前方。
白布做的臉上,黑紐扣眼睛被頭頂紙燈籠的光芒照映得亮瑩瑩,那條紅線縫出的直線嘴巴忽然向上彎了彎,展露一個和善慈祥的笑容。
她呆愣片刻,忽然反應過來,渾身汗毛乍起,頭皮陣陣發麻,冷汗一股股朝背心湧去,瞬時如墜冰窟。
…………
叩、叩。
修長手指屈起,指節反叩桌麵。
“進度太慢,再撥點人手去搬死氣。”
對麵骨瘦如柴,身高一米八幾,跟骷髏架子相比也就多了層皮的西裝男人垂頭喪氣,一臉絕望地看著他。
“大爺。”
“大老爺。”
“祖師爺誒!”
“我們也想多點人手,儘早把死氣的問題解決了,否則不管暗界人間,幾百年後都得玩完,可暗界的幾千隻鬼魂全都撥去搬死氣了,也就剩幾十個還在維持彆的工作,走不開,沒有更多魂了啊嚶嚶嚶……”
“您是不知道,往常人間是沒什麼陰氣的,鬼魂在上麵根本沒有養料,難以生存,可自從這死氣出現,陰氣就混入人間,人間的鬼不好管啊,一個個暴躁凶煞得,比我們執法人員還凶,不肯來暗界,硬要待在人間,可那些鬼魂意誌力又不夠堅定,多吸收幾天被死氣汙染的陰氣,就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天天隻曉得搞破壞,殺殺殺,連我們暗界的執法人員,都因此折了不少,我們苦啊……嚶嚶嚶……”
西裝骷髏男嚶嚶哭泣,長長瘦瘦的手指裝模作樣抹著眼淚。
他是暗界高層之一,被推出來做代表和羅哲玉進行交涉的人。
羅哲玉無心欣賞他梨花帶雨的哭訴,語氣十分平淡地打斷他的嚶。
“不用鬼魂,其他存在也可以。”
“啊?”
西裝骷髏男茫然抬頭,擦假淚的手指差點戳進眼眶。
“咱暗界……隻有鬼魂啊……”
“那些陰路上的紙燈籠,是靈吧?”羅哲玉提醒他。
“原來您說的是那些引癡啊……”西裝骷髏男恍然,然後毫不猶豫地拒絕。
“那不行的,您恐怕不知道,那些引癡守著陰路,不屬暗界管,一個個都貪得很,平時沒事幫暗界帶帶人,從冥河上渡過來,都要收取不少報酬,要是讓它們去搬死氣,肯定收得更多,暗界可養不起,沒那麼多報酬給它們。”
羅哲玉想了想,問道:“你說的引癡,要什麼做報酬?”
“它們要香燭火。”
西裝骷髏男說道:“香燭火就是人間那些活人祭祀過世的人燒的香燭,現在人間都不興燒這些東西了,就算燒,那也就清明和祭日這幾天燒幾根,冥界自然就沒多少存貨,僅僅夠供應引癡牽鬼魂渡河用。”